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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馮德令懼死情急,嘴裡發出了一聲嘶叫,緊急匆忙中取出了一樣物件,向著地面上擲去。那物件圓圓地像是一個球狀玩意兒,一經撞向石塊,登時發出了轟然一聲大響,一股五彩焰火有如正月裡玩放的花炮一般,頓時沖霄直起,足足起了六七丈高下。

  原來這玩意兒正是宇內二十四令特製的一種求救訊號,用以顯示本門中人遇難情況。五色火焰,一經噴出,歷時甚久,即使火焰熄滅,仍有大股彩煙向上昇起,歷久不散,確是求救極佳訊號。

  金色大船上人,原已發現這邊有人搏鬥,尚還不知如何一個情況,此刻乍見求救訊號,頓時加速向這邊快馳而來,四名舟夫各搖長槳,速度極快。

  郭彩綾見狀,倒也不懼,殺一個算一個,先把這個冷面陰差馮德令殺了再說。當時不假思索,足下輕蹬巧縱,起落之間,已來以了馮德令跌倒之處。

  那馮德令饒是如此,兀自不甘心就此服誅,啞聲怪叫著,倏地一個疾轉,左手突地伸出,施出全身之力,直向著郭彩綾面門上力砸了過去。

  出手後,馮德令鬼也似的驚叫著,手足兼施,霍地向前躍了數尺,終於因負傷過重,力道不濟,噗通跌倒在地。

  郭彩綾長劍乍揮,足下墊步,掌中劍正待一劍扎出,猛可裡,空中傳過來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郭彩綾猛然仰首,但見銀光一線,其快如電,當一聲,不偏不倚,正正擊中在自己揚起待下的劍身之上。

  顯然是一粒小若彈子的細小鋼珠。休看其細小如珠,加諸其上的內力卻實足驚人,郭彩綾那等勁猛的劍勢,竟被這枚小鋼珠撞得向一旁悠晃蕩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枚細小鋼珠出手的一剎那間,兩條人影已如同晴空鷹隼般直起當空。倏然疾風之下,一雙人影神兵天降般的已落在了眼前。

  所謂觀其面而知其人,來者二人只觀其一副不同於常人傑出儀表,已知大非凡士。

  二人看上去,皆在五旬上下,左面那人蓄留著一頭短髮,面相清奇,長眉如針,伸出極長,一身鵝黃色長衫,足下是同色的一雙絲質便履,細長的一雙眸子微微上挑著,其內含蓄著炯炯神光,卻在那襲黃色長衣左上方別有一面三角標誌,那種標誌顯係純金所製,閃爍著耀眼金光。右面那個人,身材較左面這人略見高些,只是衣色式樣相同,頭上亦多了一頂同色的軟綾便帽,生得眉目清秀,模樣兒很是斯文,手上一柄長有尺半的描金折扇,卻在長衣左上方也同那短髮人一般,別著一枚黃澄澄的三角形金牌。

  先時所發暗器,不知出自二人何者之手。總之,此二人是來自那豪華大船,當無疑問。觀諸那艘金色大船距離這邊少說也有十丈左右,對方二人竟然騰身起落之間,雙雙來到了面前,以郭彩綾之敏銳聽覺,一時竟然沒有察覺,不得不令人吃驚。

  郭彩綾微微遲疑,地上的冷面陰差馮德令已滾身而出,他身上多處負傷,鮮血淋漓,一副狼狽不堪模樣,身子才爬起一半,卻又雙膝一彎,坐倒下來。

  短髮長眉漢子見狀眉頭微微一皺,身子陡地搶上一步,一伸手把他攙了起來:「馮副座,這是怎麼回事?」說時,這人頗具個性的面頰上,隱隱罩起了一層忿怒。

  馮德令氣息咻咻的向來者二人抱拳道:「啟稟二位堂主——這個姑娘——卑職無能,徐鍾徐令主已經遭了毒手——」說了這麼幾句,-時氣機不接,到底失血過多,登時昏死了過去。

  郭彩綾一聽馮德令口氣,才驀地警覺來者二人敢情俱是堂主身分,對於宇內二十四令的組織,她多少也有個耳聞。

  原來這個規模龐大的江湖組織,自鐵海棠這個總令主起,下設天、地、乾、坤四堂,每一堂設有正副堂主各一人,另外更設職管風紀整肅的風、雷兩處香堂,以及一個專司人事提調的「令」,這些組織都是僅次於總壇之下的一等機構,再下去才是二十四處份令,九十六水陸各舵。

  天地乾坤四堂乃是隸屬總壇之下最重要的一級單位,故此四堂堂主身分至為崇高,武功傑出更是不在話下,即使與總令主鐵海棠酬會,也是平起平坐,可見在總壇身分之隆。

  四堂堂主依順序為天堂堂主天馬行空晏三多、地堂堂主風雷手秦漁、乾堂堂主瀟湘俠隱歐陽不平、坤堂堂主墨羽岳琪。

  眼前二人,正是其中之二。那個蓄留短髮,面相清奇,長眉漢子正是地堂堂主風雷手秦漁,至於另一個風度翩翩手持折扇的儒者,卻是乾堂堂主瀟湘俠隱歐陽不平。二位堂主武功出眾,身分至尊,平素在總壇也是深居簡出,沒有特別事故,簡直難得一見,想不到竟會同時現身,卻是大非尋常。

  郭彩綾猝然聽知,自是吃驚不小!

  是時人影掠動,陸續由那艘金色大船內閃出四名藍衣少年,觀諸四人出動身法,俱都當得上高手之流,一經現身,點石撞波,一路起落,星丸跳擲般,轉瞬之間已來到了眼前。

  郭彩綾乍見對方這番聲勢,心知必將不了,當下按劍後退一步,面罩青霜,卻是一言不發。

  是時兩名弟子,已把傷重昏迷的馮副堂主接了過去,地堂堂主風雷手秦漁,冷峻的臉上不禁罩起了一層怒容。他冷冷一笑,吩咐那兩位攙扶馮德令的漢子道:「馮副座失血過多,速速送回總壇,這裡事本座自會應付,用不著驚動船裡的貴客,知道麼?」兩名弟子答應一聲,各自架著馮德令半邊身子匆匆而去。

  剩下的二弟子,不待分說,雙雙向著郭彩綾身前走近,卻在相距八尺左右之處,雙雙站住。

  郭彩綾冷笑一聲,她自忖著眼前形勢,似乎對自己不利,心裡正自盤算著如何脫身。

  卻見留著短髮的地堂堂主風雷手秦漁,一雙細長上挑的凌厲眸子,忽地向著這邊逼視過來:「這位姑娘,你好大的膽子!」話音裡帶著濃重的一口鄂省鄉音:「你是誰家女兒,叫什麼名字?速速報來,若有一字虛假,本堂主要你立刻濺血掌下!」

  郭彩綾蛾眉一挑,冷笑道:「身為一堂堂主,竟然連本姑娘都認不出來,不如叫鐵海棠出來,他自然會告訴你我是那個。」

  風雷手秦漁頭上那一叢短髮,簌簌一陣聳動,凌聲道:「放肆。」

  一旁持扇的乾堂堂主瀟湘俠隱歐陽不平,忽然冷笑道:「秦兄何必與她多說,且將這丫頭拿下來回去發落再說。」

  風雷手秦漁微微點頭,後退一步,叱了聲:「拿!」

  兩名藍衣弟子聆聽之下,陡地抽出了長劍,左右同時墊步欺身而上。

  二弟子一名李威,一名黃效平,連同先前攙扶冷面陰差馮德令的兩名弟子,俱在地堂效力,是已經出師的傑出弟子。

  風雷手秦漁豈能不知以本堂副堂主身分的馮德令,尚且不是對方少女對手,落得遭重傷幾乎慘死,李黃二弟子又何能奏功。這其中當然有個緣故,一來秦漁自信有自己與歐陽堂主在旁押陣,二弟子即使不敵,也絕不至於吃虧,再者正可由對方出手路數,察知她的出身來路。

  李、黃二弟子領命之下,雙雙踏進戰圈,卻見正面的郭彩綾抱劍守一,一副以逸待勞模樣。

  須知郭彩綾冰肌玉膚,國色天姿,李、黃二弟子俱是正趨發育成熟之血性少年,是以初初一見之下,在心裡本能的即產生有傾慕對方之正常反應,以其本性,實難上來以殺手相加,只是眼前堂主有令,卻又不得不遵。

  李威嘴裡輕呼一聲:「開罪!」率先將長劍遞出。劍勢一轉,呈弧狀劃出了一輪光華,直向郭彩綾右側當頭砍落下來。

  按常理來說,郭彩綾必得出劍以迎,另一名弟子黃效平即可伺機踏入,以長劍攻其之虛,迫使對方伏首被擒。

  這是他們兩個的如意算盤,那裡想到這個算盤可是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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