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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第十四章 嶺上花明

  柳英奇接過了信,在手中掂了掂道:「裡面是什麼東西?怪沉的!」

  郭飛鴻面色微紅,一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是一件金器而已!」

  柳英奇雖想到此中有因,可是卻也想不到有什麼不妥,當時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為你送到就是,我還要領教那楚姑娘的暗器絕藝呢!」

  郭飛鴻笑道:「楚青青絕非有意,你也就不必過於認真了!」

  柳英奇提起身邊簡單的行囊,嘆了一聲道:「我的事情只要有一些眉目,我自會去尋你,只不知你今後要去哪裡?」

  這句話,一時倒使得郭飛鴻難以作答,他沉吟了一下道:「你事了之後,可至南方尋我,否則我也會去找你。兄弟,你仍須防那雷三多一防!」

  英奇劍眉一挑道:「我想他今日為你玄功所懾,不會再輕舉妄動了!」

  言至此,他冷冷一笑又道:「當初和我師父一同囚禁他的,還有遼東五虎,只是這五個人,如今活著的只剩下一個,那雷三多勢必還會去尋那人,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來找我了!」

  郭飛鴻搖頭笑道:「這件事,我實在也想不明白,怎麼其中牽挑到這麼多人?」

  柳英奇面色微紅,恨恨地道:「我更是不解,看來只有尋著我母親之後,才能明白此事的真假虛實以及來龍去脈了!」

  說時滿面淒容,頻頻苦笑不已。

  郭飛鴻只怕又觸動了他的傷感,連忙安慰他道:「不要再想了,我此去南方,順便也為你察訪一下令堂的下落,只是……」

  柳英奇搖了搖頭道:「此事由我來作,你哪裡找尋得到,我今日蒙你援手已是感激不盡了。」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飛鴻一隻手,面上現出一些難捨之情,良久才又道:「去找鐵娥吧,她絕不是一個無情的姑娘,這個天底下,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她。」

  郭飛鴻面上也不禁浮起了一片傷感,苦笑未語。

  二人對望了一陣,柳英奇一笑又道:「我去了,你善自珍重!」

  郭飛鴻點頭道:「不送!」

  右手平空一推,房門自開,柳英奇呆了一呆,笑道:「好一手『百步鳴鐘』,佩服!佩服!」言罷飄身而出。

  他走遠之後,郭飛鴻才慢慢走到窗前。

  望著沉沉的夜空,他喟然長嘆了一聲,這數日來,他已然和柳英奇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乍然分離,心中不無淒淒之感,只是他們這類奇人,每每都把感情壓制著,而且他們一向是萍蹤來去,習慣於孤獨生涯。

  郭飛鴻試了試身子,知道已不礙事,他要做的事情尚多,不便在此久留,遂決定就此而去。

  ***

  「苗嶺」自雲南烏蒙山脈入貴州南部,蜿蜒而東,止於湘桂交界處,在黔省南部,形成了連綿不斷的山群,其中一處最高最大的山峰,名喚「雲霧」,在都勻縣西,周圍數百里,高千仞,峻嶺峭壁,上入雲天青冥。

  「雲霧」之所以為名,顧名思義,當可知山多雲霧,這一帶森林密集,潮濕陰晦,晴日頗少,而瘴氣時起,真正是人跡罕到,望之生畏的絕險地方。

  乾燥的秋風,方自烈烈而過,那瀟瀟的細雨,卻又落個不住,悵望著雲封霧鎖的群峰,「長青島主」金指段南溪不禁發出了一聲長嘆。

  他轉過身來,對著老伴兒金婆婆苦笑道:「人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豈又知這黔道難,更勝蜀道百倍呢!」

  金婆婆那核桃皮似的老臉上,繃出了幾道皺紋,勉強笑道:「這些都不去說它了,只要能見著了那位老前輩,也就值得了!」

  金指段南溪嘿嘿一笑,手撫著那綹山羊鬍子,瘦削的面上湧起了一片怒容,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會白跑這一趟?」

  說罷,他伸也一隻手,抖動了一下身上的灰色布衫,其上沾滿了水珠兒,他膝下的青布長襪也有多處沾上了泥漿,看來他夫婦是經過一段長途跋涉,兩個人身上,都帶著風塵之色。

  金婆婆苦著黃眉道:「不是說白來不白來,我總以為這個人靠不住,可能早就死了,你上次見他之時,算算也有很多年了,現在怎麼能確定他老人家還在?」

  金指段南溪冷冰冰地道:「他不會死的!」

  金婆婆怔了一下道:「也許他已不在這裡了呢!」

  金指段南溪搖了搖頭,有些不耐煩地道:「不會的,我說不會就不會,你不要多囉嗦。」

  碰了個釘子,金婆婆就不吭聲了。

  一陣驟雨之後,天空又有了晴意,朝陽照射之處,樹林內蒸發著一股股嫋嫋的白煙,空氣並不爽朗,仍顯得有些悶熱。

  金指段南溪向林內望了望道:「我們可以走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繞過了這片樹林,就到了『雙魚嶺』,花老前輩多半在那個地方!」

  金婆婆面上立時帶出了些微喜色,催促道:「那就快走吧!」

  金指段南溪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記得當年,花老前輩把長青島交給我時,他曾要我善自經營,不得變更失手,今天來此見他,真是汗顏得很。」

  金婆婆冷冷一笑道:「這有什麼辦法,我們又不是故意弄垮的,那鐵雲鐵舒眉他存心跟咱們過不去,又有什麼法子?」

  金指段南溪冷笑了一聲,恨恨的道:「這個仇,我誓必要報,不過是早晚而已!」

  言罷身形已撲縱而出,一路向著後嶺繞行而去,金婆婆緊隨其後,二人在這崎嶇的山路上,展開身法,不一刻已繞到後嶺。

  但見兩行修柏,枝葉扶疏,一色的球菊,開放得無限芳菲,各色彩蝶穿插來去於花叢之間,比之先前的窮途惡道,真不知相差幾許。

  金指段南溪看到此情,神色大喜,轉身對金婆婆道:「這地方就是雙魚嶺了!」

  金婆婆抬頭掃目一看,果然石峰上的怪石,恰似兩尾極大的鯉魚,隔山相向,栩栩如生,她乍然發現如此美境,一時不禁為之呆住了。

  金指段南溪把長衫整理了一下,向著嶺上望了望,道:「你隨我來!」

  說完,他展開身形,倏起倏落地向半嶺上撲去。

  在花樹如海間,築有一座茅亭,段南溪率先在亭前一落,他身子方自一落,陡然間一股極大的罡風,迎面捲來,金指段南溪如此機伶的身手,竟是不及閃躲,一直後退了三四步,差一點摔倒在地。

  大驚之下,他脫口道:「花老前輩請住手……」

  這時金婆婆也落身而下,二人同時向亭內望去,才見一個黑衣白面,頭梳髮髻,眉目清臒的老文士,跌坐在一個大蒲團上。

  這老文士左手持著一卷書,右手卻拿著一面芭蕉扇,正在搧著一個紅土的小爐,爐上正烹煮著一壺香茶,濃醇的茶香,遠近可聞。

  這老文士,聽到金指段南溪的話後,理也不理,仍舊慢慢的搧著爐子,聚精會神地看他手中的那卷書。

  段南溪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不由肅然起敬,他上前一步,深深打了一躬,道:「後輩末學段南溪,偕內子金雨參見老前輩!」

  說罷,他回頭向金婆婆遞了個眼色,金婆婆忙走上來,也認真地向著亭內的老文士拜了一拜。

  黑衣老文士,好似看書看到了妙處,嘻嘻一笑,丟下了手上的扇子,翻開了另一面,又聚精會神的看了下去。

  金婆婆不由皺了一下眉,目光向丈夫望了一眼,金指段南溪卻微微示意,要她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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