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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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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秀郎閉了閉眼睛,慢吞吞地道:「大半的時間,我都在陝西終南山,你要找我也不難,終南山頂上有一個石象,你找著了石象也就找到我了!」 說罷如飛前行,轉眼出了沙洲,鐵娥忽見那尊石像還在面前,不由又叫道:「這石像你不要了麼?」 石秀郎頭也不回,哈哈狂笑著自行去了。鐵娥甚是奇怪,不由走過去,想把那石人抱起來,不想手一觸及那石人身上,卻只覺毫不著力,接著整個的石人都塌了下來,變成了一堆碎粉,鐵娥大吃了一驚,為之神色一變。 這時她忽然明白過來,方才那石秀郎,曾經用竹劍在石人頭上擊了一下,如此看來,他必是以無上的內功,借著竹劍傳入石人身上,將石人整個震成了粉碎,可是外表看起來,依然是完整的,只一觸摸,立即粉碎。 石秀郎這種驚人的功力,頓時把狂傲自負的鐵娥嚇得呆住了。 她苦笑了笑,心中有說不出的愧惱,自己這身功力,比之石秀郎簡直是差得太遠了。 旭日由東方跳出了水面,湖上泛出了萬點金光,鐵娥悵悵地思忖著,也許是她的經歷太淺了,否則怎麼會沒有聽說過石秀郎這個人呢?另一個叫花明的人,更是陌生得很,這兩個怪人如果出現在江湖上,江湖上將會變成何等局面? 返回客棧之後,鐵娥仍然鬱鬱難釋。 這幾天所遭遇的,真是她半生所未經歷過的,鐵娥感到了自悲,她第一次發現了自己武技不如別人,比不上郭飛鴻,更比不上石秀郎,對於一個要強好勝已久的人,這種發現,真是相當的殘忍! 更使她不敢相信的是,她覺出了自己也是一個有感情的人,對於郭飛鴻,她竟是萬般地難以割捨,這和以往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坐在窗前,鐵娥愈想愈悲,忽然,她伏在窗前嗚嗚地哭了起來。 鐵娥實是一個生具至情的人,她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把感情強行壓制著,現在一旦受到了挫折,內心起了衝突,自然特別軟弱。 趴在硬冷的窗戶上哭了半天,只覺得整個身子都脫了力,連夜奔波沒有睡好,這一陣痛哭,立時生出了濃厚的睡意,不知不覺,她就這麼著睡著了。 朦朧中,好像有人在她身上蓋著什麼。 她突地直起身子,叱道:「是誰?」 睜開眼睛,只覺得陽光耀目,十分刺痛,卻聽得一人吃驚的道:「姑娘你醒……了?」 鐵娥揉眼仔細一看,不禁冷冷一笑道:「柳英奇,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隨便跑到我房裡來了!你來幹什麼?」 柳英奇這時雙手拿著一床薄被,面色通紅,他放下了手上的被子,苦笑道:「我見姑娘睡著了,正要給你蓋點東西,想不到把你驚醒了!」 鐵娥望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道:「誰要你多管閒事!」 柳英奇劍眉微軒道:「我在窗外只見姑娘哭得十分傷心,本想立時進來,又怕姑娘著惱,後來見姑娘睡著了,因恐姑娘著了涼,才越窗而進,不想你竟醒了!」 鐵娥面色微微一紅,截口道:「你別胡說,誰哭了!」 柳英奇嘆了一聲,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道:「自那日送姑娘至龜山以後,我因事到淮陰去了一趟,今晨才趕回來,姑娘去龜山見著了那個老和尚沒有?」 鐵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柳英奇忽然虎目一瞪道:「姑娘莫非是受了誰的欺凌,只管告訴我,我柳英奇絕不與他甘休!」 鐵娥聽了這幾句話,一時真想落淚,她嘆了一聲,望望柳英奇道:「你不要胡猜亂猜,誰還能欺侮我?」 柳英奇冷笑了一聲道:「我不信,那姑娘又何必氣苦呢!」 鐵娥杏目一睜,正要發作,可是她目光接觸到柳英奇那雙癡情的眸子,一時心中又覺不忍,只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不要在這裡煩我!你還是走吧!」 柳英奇忽然長嘆了一聲,道:「這幾日我發覺你變了許多,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快樂,我才安心……」 鐵娥搖了搖頭,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煩燥。 柳英奇誠摯地又道:「姑娘,如果你心裡有事,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也許我能幫你解決,如果這樣暗自傷心,那會傷了身子的!」 鐵娥望著他苦笑了笑,道:「我馬上就要走了,你也不要再跟著我,這樣對你實在沒有什麼好處。」 柳英奇立時一呆,鐵娥蒼白的面上現出了一片慘笑,接道:「倒是有一件事……也許你能幫我一個忙,你願意不?」 柳英奇不由雙眸一亮,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鐵娥目光撩了一下道:「真的?」 柳英奇點頭道:「天地可表!」 鐵娥低頭尋思了一下,黯然道:「我無意中傷了一個朋友,那人傷勢沉重,我卻又不便去照顧他,如果你能為我去照應他幾天,等到他傷勢復元,我就感激不盡!」 柳英奇忽然一笑道:「我當是什麼重要的事呢,這點小事情姑娘又何必掛懷,你放心,我一定負責做到!」 鐵娥低頭嘆了一聲:「按理說是該我自己去的,可是……」 柳英奇笑道:「姑娘自是不便,這人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你只管告訴我就行了!」 鐵娥望著他苦笑道:「我如說出他的名字,只怕你就不願去了!」 柳英奇心中一動。想了想搖搖頭,道:「我已答應了你,怎能反悔!」 鐵娥冷冷一笑道:「他就是郭飛鴻,現住宏安客棧……你是不是還願意去!」 柳英奇面色驀然一變,鐵娥嘆了一聲道:「我早知道,你是不會去的。算了,就當我沒說也就是了!」 柳英奇僵立著發了一會呆,忽然慘笑了笑,道:「姑娘你錯了,郭飛鴻也並不例外,我既然說去,自無反悔的道理。」 說到此,忽然劍眉微揚道:「他功力深厚,以我看不在姑娘之下,怎會為你所傷?」 鐵娥冷笑了一聲道:「他功力比我高多了,只是他心存忠厚而已!」 柳英奇冷冷點頭道:「原來姑娘是為此哭泣……那郭飛鴻如有所知,且是身受重傷,也該知足了!」 說著頻頻苦笑不已,鐵娥秀眉一揚,沉容道:「你不要亂說!你到底是去不去?反正我是要走了!」 柳英奇呆呆地望著鐵娥,他好像要說什麼,可是他始終不知如何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良久,他嘆息了一聲,掉身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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