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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薛鎮山對這位未曾晤面的莊主不禁由衷的滋生出了一股敬意,在亂世之中,像這樣樂善好施之人,真算得是鳳毛麟角了。

  當下心頭疑慮盡失,立時打定主意,回房去好好歇息一夜,明天再去拜見這位令人崇敬的莊主。

  忖思既定,轉身疾馳,向原路射去。

  忽然——

  就當他即將返抵那座花園般的居處之時,忽見數丈外黑影一掠,一個夜行人向前院射去。

  薛鎮山心頭一動,暗忖:這座莊院的主人是位施飯施衣的大善士,莊中並沒有護院武師,那麼,這必然是外路闖來之人,深夜之中侵入此處,除了謀財害命之外,絕沒有更好的事故。

  自己蒙這莊中的少莊主所救,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豈能眼見惡人入侵而袖手不顧。

  忖念之間,晃身而起,向那黑影尾隨追去。

  那黑影一路不停,越莊而出,眨眼已到莊門之外。

  薛鎮山暗吃一驚,心想莫非他已得了手去不成?當下身形急掣,有如蒼鷹搏兔一般,攔在了那黑影面前。

  及至看清了那黑影的模樣,薛鎮山不由又是一怔。

  原來那人竟是一個妙齡少女。

  「女賊……」

  薛鎮山心中暗罵一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怎的如此大膽……」

  那「女賊」噗哧一笑道:「薛相公,身體復原了麼?」

  薛鎮山訝然叫道:「你……你是……」

  那聲音聽來極熟,卻又並非小紅小娟,加上她戴著一方掩面絲巾,一時之間實在記不起她是誰來。

  那少女又噗哧一笑,伸手把面巾扯了下來。

  薛鎮山訝然大叫道:「你……你……原來是……」

  原來那少女竟是那儒衫少年!

  那少女甜甜的笑道:「我自幼被父母寵慣了,一向喜著男裝,昨天並不是第一次!」

  薛鎮山心頭狂跳,他已猜測得差不多了,但仍呐呐的問道:「姑娘芳名是……?」

  那少女爽然道:「章台鳳。」

  「啊?……」

  薛鎮山差點氣得昏了過去,頓足道:「我早該想到的,丹桂飄香,這裡處處都是桂花,不正是飄香山莊麼……咳……我……」

  一時連連頓足,氣血沸騰,凝注著杏眼桃腮,美豔如花的章台鳳,有墜入了她的圈套中的感覺。

  章台鳳坦然一笑道:「怪我麼?」

  薛鎮山搖頭苦笑道:「當我受命來此之前,神風門主曾一再指及飄香山莊的千金章台鳳,是個最為難纏的人物,要我特別加意小心,料不到終於我還是墜入了你的計謀之內……這是怪我年輕識淺,不諳江湖險詐……」

  但他立刻就收了話鋒,面紅不語。

  原來他忽然驚覺到章台鳳的年紀也絕不會大過自己,這番話並不能為自己遮羞。

  章台鳳嘻笑從容,伸手向前一指道:「敝莊夜色最美,薛相公不想流覽一下麼?」

  嬌軀晃動,向前走去。

  薛鎮山突然沉聲大喝道:「站住!」

  章台鳳收步轉身,道:「薛相公有何吩咐?」

  薛鎮山咬牙道:「這飄香山莊可是白骨門的一處秘密分舵?」

  章台鳳搖搖頭道:「這話多少有些出入,飄香山莊不能算白骨門的分舵,但敝莊卻接受白骨門的支援及聽從白骨門的命令……」

  薛鎮山大聲截斷她的話道:「這已經很夠了!在下有句話問你!」

  章台鳳坦然道:「薛相公請問!」

  薛鎮山目光利箭般的盯注在她的臉上,道:「白骨門曾經號令天下武林,凡能捉到我的一律受上賞,酬萬金,為何你不在我昏迷不醒時送去白骨門請賞?」

  章台鳳笑道:「最好的解釋就是不解釋,我不想為此多費口舌!」

  薛鎮山嘿嘿冷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願多追問,不過……」

  聲調一沉,接下去道:「在下與白骨門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就與飄香山莊誓不兩立,快些請出令尊來決一死戰!」

  章台鳳忽然格格大笑了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薛鎮山哼道:「你笑什麼?」

  章台鳳勉強收住笑聲道:「我笑薛相公過於莽從,不知道分析一下黑白是非……」

  眸光一轉,接道:「白骨門為善為惡姑且不論,以飄香山莊而言,施賑施衣,遠近馳名,為何薛相公定要血洗敝莊……」

  薛鎮山呐呐的道:「這……這……」

  但這了半天,卻也沒這出個所以然來。

  章台鳳輕籲一聲,又道:「神風門雄霸西天,荼毒江湖,恃勢淩人,薛相公為虎作倀,甘受驅使,為何不引以為恥!」

  薛鎮山沉默無言,章台鳳的話並非毫無道理,神風門素行如何,他知道不多,但飄香山莊施賑施衣,確然算得是善行昭著,自己怎能不問青紅皂白,只因為與白骨門的關係而大肆屠殺。

  何況自己已經落入了章台鳳的手中,她並不向白骨門邀功請賞,單憑這一點,自己也不便翻臉動手。

  忖念之間只聽章台鳳幽幽一歎道:「我爹爹年事已高,經不起風險,已經離開飄香山莊,與我母親到別處避難去了!」

  薛鎮山道:「可是去了白骨門?」

  章台鳳並不否認的點點頭道:「除開白骨門外,這世上再沒有比較安全的地方了!」

  薛鎮山冷冷哼了一聲,又道:「那麼貴莊除開姑娘之外,……」

  章台鳳苦笑一聲接道:「我爹娘就生了我一個女兒!」

  薛鎮山不禁由衷的滋生出了一份敬意,憑她這一個年輕的弱女子,當大難將臨之際,送走父母,獨撐大局,而且應付從容,占儘先機,若非昨日之變,只怕這片寧靜安詳的山莊早已血流飄杵,大火連天了吧!

  當下喟然一歎道:「姑娘不愧人海奇女子,在下敬佩無比……」

  章台鳳嘻嘻一笑道:「那倒用不著你給我貼金!」

  薛鎮山認真的道:「在下不慣恭維別人,但對姑娘卻實在欽服得很,不論昨日姑娘是用的何種謀略,在下都願既往不咎……」

  微微一頓,又道:「眼下危機已過,姑娘可以接回令尊令堂安居一時了……在下就此別過了……」

  身形一轉,就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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