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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那人流淚道:「小人妻弱子幼,果爾總護法恤及孤寡,小人九泉之下,也就瞑目心安了!」

  雙掌互握,向胸前擂去,但聽蓬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軀委頓倒地,已然自碎心脈而死!

  一時但聽蓬蓬連聲,二十餘人俱皆先後自碎心脈而死,屍體東倒西歪,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薛鎮山鋼牙緊咬,霍然轉身,向依然篩糠般不停顫抖的甯長老肩頭連拍兩掌,解開了他的分筋鎖骨。

  甯長老受刑過久,雖然痛苦解除,但已虛弱得挺不起身來,雙目則像噴火一般注視著薛鎮山叫道:「好狠毒的心腸!」

  薛鎮山眉宇深鎖,嘶啞著嗓子道:「我沒有辦法……老前輩……你……原諒吧……」

  他聲調不但嘶啞無力,而且低得糊塗不清。

  甯長老目光露出一絲困惑之色,乏力的叫道:「你……說……什麼?」

  薛鎮山歎口氣道:「我不能向你解釋什麼,總之,我的秘密不能洩露給神風門主,不過,我可以向門主報告你是因進襲飄香山莊而忠勇殉職……」

  甯長老神志逐漸委頓昏迷,原來薛鎮山由鬼仙杜靈所學的分筋鎖骨之法與眾不同,薛鎮山因迫死三十多名神風門人,費時過久,以致甯長老血凝心經,氣涸丹田,已經到了垂垂欲斃的地步,聞言吃力的道:「那也……隨……你……了……」

  薛鎮山目光移注到別處,聲調極不自然的道:「如你有未完的心願,可以告訴本座,只要力之所及,我一定替你去辦!」

  甯長老雙目一張,顫抖著叫道:「如果你……真有……誠……心,就……照顧……我……那……可……憐的……獨……生……女……兒……吧……」

  薛鎮山忙道:「這一點請你放心,我一定使她不受別人欺侮,他日替她找一個良好的歸宿,她已在神風門中麼?」

  甯長老已經虛脫得說不出話來,費盡力氣,方才掙扎著道:「不……在……」

  薛鎮山皺眉道:「她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地方?」

  甯長老眼皮已經垂了下來,但仍拼力叫道:「叫……寧……小……鳳……在……」

  他聲音低得幾乎無法聽得出來,而且話未說完,脖頸一扭,一顆頭歪向一邊,也與另外三十餘名神風門人一樣,魂歸那世去了。

  薛鎮山籲出一口粗氣,目光轉動,望望滿地的屍體,暗暗叫道:「天啊!我究竟做了些什麼,我是這樣殘忍的一個人麼……」

  但已經發生的事實,卻不容改變,他終於定下心來,折來幾根樹枝,在地面上挖掘了起來。

  因為一來死者入土為安,讓他們這樣曝屍荒郊,那實在是太殘忍了,二來,這些屍體也絕不能讓神風門人發覺,否則他就不好向門主交代。

  忽然,他發覺另一個人也在幫他挖掘。

  定神看去,方才看到是那儒衫少年,也折了一段枯枝,在一旁默默的幫他挖掘泥土。

  原來他一直站在十餘丈外,並未離去,見到薛鎮山挖掘泥土,立刻躊躇著走來幫忙。

  薛鎮山眉宇深鎖,冷冰冰的道:「你可以走了……」

  聲調微沉,又道:「但願你忘記今天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那儒衫少年歎口長氣,答非所問的道:「我很……難過,我覺得這些人都是因我而死!」

  薛鎮山苦笑一聲,道:「這與你沒有關係,只不過事情由你而起而已,我不會怪你!」

  儒衫少年感激的道:「你倒是一位事理分明之人!」

  薛鎮山又苦笑一聲,並未答言,他不願意再說什麼,他對這個幫他掘土的少年並無好感,而且十分厭恨他,雖說他只是個被甯長老欺淩的弱者,但如不是因他之故,自己絕不會一舉殺害三十多條人命,闖下這樣的彌天大禍。

  那儒衫少年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幫他掘土,不久時光,兩人已經合力掘出了四座大坑,分別將三十多具屍體拖入坑內,掩埋起來。

  由於心靈上的打擊過深,這些事情做完,薛鎮山像是已經筋疲力盡,斜倚在一株樹幹上不停喘息。

  那儒衫少年輕輕搖了搖頭,趨向薛鎮山道:「相公高姓大名?」

  薛鎮山眉頭一皺,不耐的揮揮手道:「在下不願多說什麼,再見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轉身走去。

  那儒衫少年不放的道:「相公慢走!」

  薛鎮山腳步微收,但卻頭也不回的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儒衫少年道:「我是替相公擔心,你該怎麼辦呢?」

  薛鎮山淡淡的道:「好意心領,但在下自有安排!」

  儒衫少年又道:「你平白無故的殺了這麼多神風門的人,神風門主會放得過你麼?」

  薛鎮山仍然淡淡的道:「神風門主永遠不會知道。」

  原來他早已打定主意,雖然他不是善於扯謊之人,但這次卻非扯一次謊不可,他可以回到劍閣召集門人,告訴他們已由甯長老率領三十余名門人先行潛往飄香山莊,見機行事。

  到明晚血洗飄香山莊之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指稱甯長老等人已經殉難,這將是永遠查不出的一樁疑案。

  只要能攻下飄香山莊,將莊中之人一舉屠戮淨盡,神風門主絕不會追查甯長老等人的詳細殉難情形。

  殊料那儒衫少年忽道:「只怕神風門主一定會知道吧!」

  薛鎮山震了一震,霍然轉身喝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儒衫少年歎口氣道:「逃走了的那人會不向你們門主告密麼?」

  「什麼?」

  薛鎮山如遭雷擊般的跳起來叫道:「什麼逃走的人……」

  儒衫少年皺皺眉頭道:「那三十多人中明明逃走了一個,是我親眼見到的!」

  這話使薛鎮山無法不信,因為在整個變故的過程中,他都有些迷迷茫茫,以致是否有人逃走,他實在難以肯定。

  當下急道:「他逃向了哪一方向?」

  奮身拔步,就欲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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