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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神風門主卻十分從容的淡淡一笑,道:「杜總護法不必驚奇,本座不過找你隨意聊聊……」

  薛鎮山唯唯喏喏,心中卻升起了一片疑雲。

  神風門主從容就坐,笑道:「杜總護法身體復原了麼?」

  薛鎮山連忙欠身道:「托門主之福,下座早已頑健如昔!」

  神風門主親切的一笑道:「總護法職責在於輔弼門主,處理門中事務,本座原不應派你外差!……」

  薛鎮山心中一動,道:「門主說哪裡話來,如有差遣,儘管吩咐!」

  神風門主頷首道:「由於這件外差關係重大,對方扎手,故而不得不借重杜總護法的大才!」

  薛鎮山皺眉道:「請門主明白吩咐!」

  神風門主微籲一聲道:「在劍閣之北三十裡,有一座飄香山莊,莊主章長皎,為本門死敵,本座籌思良久,非杜總護法親往一行不能奏功!」

  薛鎮山道:「這位章長皎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麼?」

  神風門主搖搖頭道:「論武功,不是本門任何一位堂主對手!」

  薛鎮山奇道:「那麼?……」

  神風門主凝重的道:「但本座歷次所派去之人大多有去無回,一一失陷!」

  薛鎮山大奇道:「這是什麼原故?」

  神風門主歎口氣道:「聽說他有一位厲害的女兒!挫敗本門的高手,都是出之于這丫頭之手!」

  薛鎮山頗感興趣的道:「這倒是一樁怪事……」

  神風門主鄭重的道:「飄香山莊對本門來說,無異眼中之釘,肉中之刺,本座如不將之除去,始終難安於心!」

  薛鎮山道:「不知門主要怎樣對付他們?」

  神風門主咬牙道:「玉石俱焚,雞犬不留!……」

  微微一頓,道:「杜總護法肯辛苦一趟麼?」

  薛鎮山心中暗暗躊躇,但口中卻應道:「下座理應效勞……不過……」

  目光一轉,道:「這飄香山莊的莊主章長皎究竟是哪一方的人物,為何要與本門為仇作對,何況還是本門勢力所及的範圍之內!」

  神風門主搖頭一歎道:「飄香山莊之所以敢於明目張膽與本門作對,在他背後是有著勢力強大的人物支持!……」

  薛鎮山道:「是誰呢?」

  神風門主一笑道:「別人誰有這樣大的能耐,支持他反抗本門、侵略本門的門派就是白骨門,支持章長皎的就是白骨門主震天神君。」

  薛鎮山勃然道:「是他!」

  神風門主頷首道:「也許飄香山莊中匿有白骨門中的高手!……」

  目光轉動,又道:「杜總護法可肯受命?」

  薛鎮山連忙起身一禮道:「下座焉有不遵上命之理!」

  神風門主滿意的一笑道:「杜總護法估量著能否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薛鎮山鄭重的道:「事如不成,下座願以身殉!」

  神風門主朗笑道:「杜總護法準備何時起身?」

  薛鎮山道:「就是此刻!」

  「此刻?」

  神風門主頗為激賞的道:「杜總護法確屬本座知己……來人!」

  但聽一聽暴喏,一名隨侍在院中之人,立刻進入花廳。

  神風門主吩咐道:「車馬器具,速行備辦,並且通知甯長老準備與杜總護法啟行。」

  薛鎮山皺眉道:「消滅飄香山莊之責既在下座頭上,也宜由下座一人去辦為佳,如若擄帶大批從人,反而礙手礙腳,諸多不便。」

  神風門主搖搖頭道:「飄香山莊人多勢眾,只有杜總護法一人前去如何使得……」

  微微一頓,又道:「甯長老為本門年高德劭的一流高手,遇事不妨稍加諮詢!」

  薛鎮山略感不快,但卻不便反對,只好頷首道:「下座遵命!」

  在通往劍閣的大路上,一連馳過了十輛馬車,車簾密閉,怒馬如龍,使沿途之人不由紛紛猜測。

  若說他們是商旅,卻沒有行李貨物,若說是鏢行的,卻又不見鏢旗鏢師,十輛馬車疾馳而過,委實是令人頗費猜疑之事。

  自然,這正是薛鎮山與甯長老以及選拔的神風門精壯屬下,去消滅飄香山莊的人馬,為了避免路人注意,及飄香山莊之人聞風而遁,才減去了所有神風門的一切標幟,使人更加莫測高深。

  薛鎮山與甯長老在最後一輛車上,一路十分平靜,在接近劍閣數十裡之內時,薛鎮山卻發覺在車隊前前後後不時出現一個年青客官,前後逡巡。

  看來他像是也向劍閣而行,但有時超越車前,有時卻又落在馬後,一路數十裡,盤旋不休。

  薛鎮山雖感懷疑,但卻並沒放在心上,及至將到劍閣之時,那青年方才快馬加鞭,搶先而去。

  那晚就宿在劍閣,依照薛鎮山的計畫,是到第二日晚上二更出動,三更天血屠飄香山莊。

  甯長老對此並無異議,是以這一晚在劍閣倒是輕鬆的,所有神風門百余門人,俱散佈在劍閣各處酒樓之上,嘻笑作樂。

  薛鎮山與甯長老兩人相偕,一同踏上了一座名為仙霞居的酒樓,那是劍閣最大的一家,座客雲集,笙歌繁華。

  由外表看來,薛鎮山與甯長老俱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在人叢中並不如何起眼,是以並沒有多少人注意他們。

  甯長老身材矮小、瘦弱,薛鎮山所注意到他的只是一副陰陰的目光,那副目光使人覺得心寒。

  在仙霞居酒樓上,薛鎮山隨意點了幾樣酒菜,與甯長老飲酒談心。

  薛鎮山時時提防,處處小心,對甯長老,他的戒心更深,因為他時時警告自己,這是一個陰險的人。

  甯長老表面上倒是一個易於相處之人,對薛鎮山似乎不十分注意,顧自大口喝酒,縱談江湖武林掌故。

  就當兩人俱皆有些醺然之際,忽聽腳步聲響,一個年青人大步上樓而來。

  薛鎮山所坐的位置正在樓梯附近,那青年一經上來,立刻就可看得十分清楚,只見他一襲儒衫,頭戴方巾,風度瀟灑,儀態出塵,是個翩翩佳公子。

  此刻樓上座客皆滿,只有與薛鎮山相鄰的隔座,尚有一副空位,那儒衫青年立刻擠過去坐了下來,點酒叫菜,對薛鎮山與甯長老看也未看一眼,似乎這兩個糟老頭子一點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薛鎮山不禁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他無法說出這種感覺因何而生,也許是因為那青年眉宇間的一股英氣,使他自覺渺小,也許是因為他化裝成了一個糟老頭子之故,一時之間,他有一種既羨且妒之感。

  有意無意之間,不由向那青年頻頻看去。

  同時,他也有一種吃驚的感覺,因為他忽然發覺到那青年就是在快到劍閣之時忽前忽後,繞著車隊逡巡之人。

  正在出神之間,只聽甯長老附耳邊悄聲說道:「走吧!」

  薛鎮山微微有一種不悅之意,因為此番出征劍閣,是以自己為首,在神風門中,自己的地位也在於甯長老之上。

  當下微微一笑道:「時光尚早,何妨再坐一會?」

  甯長老雙眉微鎖道:「總護法受門主重托,此番職責重大……」

  薛鎮山更加不悅了,冷哼一聲道:「甯長老是教訓本座麼?」

  甯長老苦笑道:「下座不敢!不過……」

  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道:「這少年有些不妥,還是謹慎一些為是!」

  薛鎮山故意朗笑一聲道:「以本門的聲威,本座的薄技,在這小小劍閣之中,自信尚沒有什麼值得可怕之事!」

  他說得聲音雖不算甚大,但卻足以使隔座的儒衫少年聽個一字不漏,完全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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