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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但他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來。

  原來他對他這位四叔以及六叔的印象都十分模糊,難以說得出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由於他深恨他的大伯父白骨門主薛公淩,以致對這幾位叔叔的印象反而好上一些。

  至於他就任神風門總護法,也難說出有什麼目的,他原本是尋待月庵的獨目老尼,既然沒有尋到,他就變得沒有事情可做,僅以鬼仙杜靈之能就回去向白骨門主尋仇,似乎還差上一些,天地雖大,又該到何處安身,湊巧遇上神風門主,於是水到渠成,方才演變成目前之局。

  九幽令主忽然逼近一步,冷森森的道:「看來你大約要名符其實,幹起神風門的總護法,幫你四叔對付你那可憐的大伯父了?」

  薛鎮山不由心頭一震!

  九幽令主的話使他不但困惑不解,也激起一股反感。

  號令天下,作威作福的白骨門主震天神君薛公淩是個可憐的人物麼,鴆酒毒死二弟,斷頭臺慘殺弟媳,通令天下武林,捉拿他自己的侄兒,所做所為足使人神共憤,也算是懂得三綱五常,四維八德的好人麼?

  薛鎮山熱血沸騰,不能自已,忍不住咬得牙齒格格有聲,雙目冷電激射,昂然凝注著半截鐵塔般的九幽令主,厲聲道:「晚輩不能同意前輩之言!」

  九幽令主怔了一怔,忽然幽微的歎口氣道:「我說他可憐,自有他可憐的原因……」

  薛鎮山大聲道:「原因何在,是他的手段不夠狠,殺的人不夠多麼?」

  九幽令主沉聲怒喝道:「薛鎮山,你的膽子不小,怎敢向本令主如此頂撞?」

  薛鎮山聲調顫抖,俯首道:「請恕晚輩放肆,前輩對我雖有救命之恩,但在正義與邪惡之間,晚輩仍是不能相讓!」

  九幽令主無可奈何的一笑,道:「好吧,現在咱們轉回話題,你究竟要怎樣做你的總護法?」

  薛鎮山苦笑道:「這話使晚輩實在難以答覆,一切只有看情勢如何演變了!……」

  九幽令主又慨然一歎道:「人各有志,不能相逼,本令主只能說到此處為止,雖然你迭獲奇遇,但也不一定就是福份,但願你好自為之,明辨善惡,也就不負本令主救你一場了!……」

  大袖飄展,就要離去。

  薛鎮山沉聲急叫道:「前輩慢走!」

  九幽令主收住腳步,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薛鎮山道:「請示尊姓大名!」

  九幽令主哼了一聲道:「九幽令主!」

  「晚輩是說……」

  「沒有人知道本令主姓名,說出來反而毫無意義,九幽令主雖非姓名,但卻可使武林中人人知道是我!」

  「前輩這話大有道理,那麼……前輩為何救我,前輩與白骨門主諒來是敵非友,否則武皇陵上也不會發生那麼多次事故,但您為何袒護於他?您與薛氏昆仲究竟有什麼淵源?……」

  九幽令主打斷他的話鋒,喝道:「你問得太多了!」

  薛鎮山故意冷笑道:「前輩是怕答覆這些問題麼?」

  九幽令主聲調一沉道:「你不必用話激我,本令主沒有使你滿意的答覆!……」

  忽然急急的道:「神風門高手已至,本令主若不給你留點傷痕,只怕難免他們疑……快些戴起你的面具!……」

  薛鎮山也已聽到由瀟湘別館奔來的人聲了,當下連忙將面具戴好,向九幽令主悄聲道:「前輩如不想在此傷人,現在可以走了!」

  九幽令主突然喝道:「胡說,杜老兒,本令主今天縱不能取你性命,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點記號……」

  喝罵之間,一掌拍了下來!

  薛鎮山旋身疾閃,一掌迎去!

  但聽一聲蓬然大響,震得礁岩上碎屑紛飛,在靜靜的深夜之中,足可聲聞數裡。

  薛鎮山也沉聲大喝道:「我道是什麼黑閻羅,原來是九幽令主,別人怕你,我鬼仙杜靈卻還沒把你放在眼中……」

  微微一頓,又道:「別忘記幽谷論招之時,你我原是平手!」

  九幽令主大喝道:「上次是本令主有意相讓!……」

  薛鎮山也朗笑道:「這一次呢,也是讓老夫麼?」

  九幽令主爆出一片震天大笑,忽然抖手兩掌,向一旁的一方巨石之上砸了下去!

  於是,又是兩聲巨響沖天而起。

  九幽令主沉聲道:「你願意在哪一處留點傷勢……」

  薛鎮山輕笑道:「不勞前輩費心,晚輩自己會弄!」

  右掌一劃,掣上左肩,只聽嘶的一聲,隨著劃破的衣袖,一片鮮血灑了下來!

  九幽令主大聲笑道:「杜老兒,念你尚無大惡,就再饒你一命吧!」

  黑影騰閃,撲飛而去。

  薛鎮山躍出礁石之後,正好與由瀟湘別館中進出的一群人迎個正著,不由微微怔了一怔。

  原來那群人為首的正是神風門主神風劍客薛搏九,只見他手中握了一柄出鞘的寶劍,寒光閃閃躍目懾人。

  在他身後則是八名白髯老兒,個個太陽穴高突,一看就知都是內外兼修的武林名手。

  薛鎮山心中一動,立刻悟到,這就是神風門中的八大長老。

  神風門主手仗長劍,凝重的道:「杜總護法負傷了麼?」

  薛鎮山忙道:「老朽無能,未能擒下那九幽令主,反而為他所傷……」

  神風門主忙道:「傷得重麼?」

  薛鎮山笑道:「由於老朽疏神,略受表皮之傷,沒有什麼大礙!」

  神風門主悠然一歎道:「黑閻羅橫行武林,屢傷本門徒眾,這次由於杜總護法之故,倒是未曾殺傷本門之人!」

  薛鎮山道:「他常來騷擾麼?」

  神風門主頷首道:「至少當在七次以上,每次至少有三名門人死傷!」

  薛鎮山故意的道:「以門主神威,及神風門如雲高手,難道還……」

  神風門主雙手連搖道:「這些話不說也罷……」

  話鋒一轉,道:「杜總護法快些回返別館療傷要緊!爾等還不快些扶總護法回去?」

  原來此刻除了神風門主及八大長老外,又有不少神風門人疾射而到,為首者是外五堂遊弋堂主上官弘。

  上官弘急步趨前,道:「下座護送總護法……」

  伸手就來攙薛鎮山的右臂。

  薛鎮山朗然一笑道:「老朽難道是紙糊的麼?」

  向神風門主微微一禮,大步當先走去。

  薛鎮山僅受表皮之傷,但血跡淋漓,看起來卻是十分驚人,自然,那是他自己弄傷的,不過將血液故意弄得滿身滿臂而已。

  但由於他一人力拒黑閻羅而使神風門免去一場劫數之事,卻使他立刻變成了神風門中的英雄人物。

  原來神風門主既為武林四聖之一,屬下人手也自是驕狂不已,對於邪道出身的鬼仙杜靈,並不如何瞧在眼中。

  但在此事發生之後,情形卻立刻大為兩樣,使他在神風門中,成了名符其實的第二號高人。

  他的傷勢雖輕,但卻得到了最好的照顧,春夏秋冬四婢,殷勤服侍,神風門自副堂主以上,不停輪流探問。

  神風門主也親自前來慰問,在榻前陪坐了幾近一個時辰之久。

  在神風門中,這是天大的榮譽,但薛鎮山卻忐忑不安,有一種愈陷愈深的泥足之感。

  經過三日休養,薛鎮山已經痊癒,終於,在瀟湘別館中舉行了一次隆重的授職大典。

  薛鎮山名符其實的成了神風門中的總護法。

  除門主而外,所有神風門現居瀟湘別館之人,不論職位尊卑,俱皆一一前來參竭,因為總護法的地位,僅是門主一人之下,對所有神風門的屬下,同樣的具有生殺予奪之權。

  然而,神風門主對他也有甚多保留,譬如說祁連山總舵以及各地分支壇舵的情形等等,神風門主卻沒有一點說明。

  就在第五天的清晨,神風門主忽然踏入了薛鎮山所住的花廳。

  薛鎮山甫行起床,尚未漱洗,對門主的到來,不由微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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