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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葛金郎推門而入,見父親面色不佳,他已聽人說起花蕾已死的消息,心中是悲喜參半,預料著父親喚自己來必與此事有關!

  「悲」的是花蕾是心蕊的母親,心蕊卻是自己的妻子,她該算是自己的岳母,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對於她的死,多少使他感到一些內疚!

  「喜」的卻是,花蕾一死,父親也無從再追究下去,自己也不必再擔心了。

  他存著這種心情來到了丹室,請安之後,站立一旁。因為不知老爺子叫自己是為了什麼事,一顆心忐忑不已,當時試探著笑道:「聽說那個姓花的婦人已死,她居然敢與你老人家動手為敵,真是死有餘辜!」

  方說到此,忽見葛鷹兩道極為淩厲的目光,向他逼視過來,嚇得他打了一個寒噤。

  「嘿嘿……」葛鷹低沉地笑了幾聲,「這都是你作的好事!」

  葛金郎大吃一驚,面色一白,喃喃道:「真人,你老人家千萬不……」

  葛鷹一擺手,道:「不要狡賴,我問你……」

  他猛然站起了身子,厲聲道:「那個女人,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葛金郎牙齒打戰道:「哪……哪個女人?」

  葛鷹冷笑了一聲,目射精光道:「哪個女人?你還不明白麼?我是說花蕾的女兒!」

  這句話把葛金郎嚇得差一點兒要坐下了,當下摸不清父親心意,不敢承認,只得咬緊牙道:「你老人家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沒有這種事。」

  葛鷹似乎是怒到了極點,那只瘦掌猛地向外擊出,所幸葛金郎早知父親脾氣,見他發怒,早已料到有此一著。

  因此見狀忙速把身子騰了起來,葛鷹的掌力直劈在石壁上,濺起了大片石屑,唰唰落於地面!

  葛金郎大聲叫道:「真人請暫息雷霆之怒,這事情是冤枉的,你老叫我怎麼承認?」

  葛鷹一掌沒有劈中,怒氣也就消了一半,他冷冷地道:「畜生,你還不實話實說麼?」

  「叫我說什麼呢?我沒有……」

  一眼看見了葛鷹的樣子,所以話只說了一半,也就接不下去了。

  「你只知胡鬧,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葛鷹冷笑了一聲道,「你可知道,這個花蕾她並非是無名之輩,我說出一個人來,大概你也不能沒有耳聞?」

  葛金郎哭喪著臉道:「誰?」

  葛鷹冷笑了一聲罵道:「畜生,事到如今害怕也沒有用了。我告訴你,這花蕾早先原與天南派的南宮敬是夫婦——你可知道南宮敬是誰?」

  葛金郎心中一驚,他當然知道南宮敬其人,此人現在已是天南派的掌門人了,一口魚鱗短劍和十二支白羽箭,在大江南北,確是有相當威望,想不到花蕾竟和他是夫妻關係!

  當下他一句話不說地凝視著葛鷹,鬼面神君冷冷一笑又道:「南宮敬武技,並未放在我眼中,只是那三盒老人柴昆,卻是一個大大的勁敵。」

  「柴昆!」葛金郎打了一個寒噤道,「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無知的東西!」葛鷹憤憤地罵道:「柴昆乃是南宮敬的授業師父,你竟會不知?」

  你嘿嘿冷笑了幾聲又道:「如今花蕾一死,風聲勢必傳到了這個人耳中,他們焉能不管。到時候我自然是不怕,可是卻為這上丸天宮數百弟子,惹下了彌天大禍,這都是你這畜生一人引起的禍害,你看看值不值得?」

  葛金郎哪裡會想到事情如此嚴重,經葛鷹這麼一提,他就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垂首道:「真人請放心,這事情全系我一人引起,由我一人去會他們就是。」

  葛鷹所喜愛的,也就是他這一點點硬朗,見狀就冷冷一笑道:「憑你也敵得了他師徒兩人?」

  葛金郎抓著了父親的心,就咬牙切齒道:「有什麼敵不了的,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一死。反正這是我一人之事,決不能引禍到上丸天宮。」

  葛鷹哼了一聲,面容立刻和緩了下來,他指了一下位子道:「你坐下。」

  葛金郎就坐了下來,葛鷹端詳著他道:「我所以喚你來,主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勇氣。其實以我父子今日的立場,又何懼他天南派?那柴昆師徒不來則已,只要他們敢來,就叫他們鎩羽而回!只是值不值得而已!」

  葛金郎頓時寬心大放!

  葛鷹說完之後又頓了頓道:「當然,話雖如此,可是三盒老人也非泛泛之流,一個花蕾已搞得我們天翻地覆,更不要說這老兒親自出馬了!」

  他的眉頭緊緊皺著,望了兒子一眼道:「要說,那個女孩子,你也應該好好安置一下,她是誠心誠意跟你?還是你硬搶來的?」

  葛鷹的聲音,已帶著憤怒,金郎嚇得垂首道:「她是出於自願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葛金郎歎息了一聲,委屈地道,「我正想說……」

  葛鷹冷笑道:「我也不再怪你了,你的婚姻,乃是一件大事,豈能如此草率,你這就去把她接來,正式結婚,我們上丸天宮要披紅掛彩,大事熱鬧一番……」

  他一隻手拂著一綹長須,冷冷一笑道:「看他天南派又能奈我何?」

  這時,他早把先前的一些傷心拋之九霄雲外,葛金郎自然唯唯稱是,心不不禁狂喜,想不到事情「柳暗花明」,竟是出乎意料之外地令人滿意。

  葛鷹又看看他的腳,冷然道:「傷勢如何?」

  「不打緊!」葛金郎說,「只是降龍、伏虎二位師兄,傷勢都很重,有性命之危。」

  葛鷹憤然而起道:「他們不會死,你領我去。」

  葛金郎一跛一跛地領著父親出了丹室,直到了一座廳房,那裡有十數名負傷的弟子,都直挺挺地躺著。那些負外傷的,都在哼啊哼啊地嚷著。

  鬼面神君到此,面色就更難看了,非但不再為花蕾的死而惋惜,反倒覺得她這麼死還太便宜她了。

  他一一地為眾弟子親自治療,從此,這上丸天宮也就格外地嚴密戒備,提防著天南派的人來此復仇。

  葛金郎的傷勢略好之後,就一路起程趕回了雁蕩。事情是那麼巧,他竟然在雁蕩山遇見了萬斯同,二人爭鬥之下,萬斯同竟會敗在他手下,因而生出了許多別的事,這此前文,已有敘及,在此不再多說。

  ▼第十九回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

  自從萬斯同去後,花心蕊整個人,看來像是變了。一個人,即使是最壞的人,也有良知,心蕊雖是「近墨者黑」,但她本性卻是善良的。

  萬斯同走後,她不知哭了多少次,落了多少淚,可是她仍然沒有能力,沒有勇氣背叛她的丈夫葛金郎。

  有時候她也曾想到姐姐花心怡和母親花蕾,自己未嘗不深為後悔,後悔昔日自己行事,未免太過分了;然而事已至此,也只有將錯就錯下去了。

  葛金郎近來的態度,也顯然不像以前那麼溫柔了,尤其是每當他一提到了萬斯同,那種咬牙切齒的樣子,更加暴露出他的本性猙獰。

  他們夫妻就在萬斯同別後的第三天大吵了一場,幾乎動武;可是最後心蕊仍然屈服下來了。

  柔和的陽光,無力地空透了竹簾,照在這間美麗的臥室之內。

  花心蕊手托香腮,坐在桌前發著呆,粉面淚痕未幹,她又想到了傷心的往事!

  昨夜她夢見了母親,夢見了母親一臉鮮血,對她說:「孩子,我死了,死得好慘啊!」

  午夜夢回,一直到現在,她母親那種鮮血淋漓的淒慘,依然清清楚楚地印在腦子裡。

  「莫非她真有什麼意外?」她心中這麼想著,可是又為另外的想法所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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