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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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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鐵軍歎了一聲道:「老弟,你不要客氣,要不是為了我,你能與人家打嗎,不打架你哪能受這個委屈?唉!這都是我害了你。」 說著用筷子翻攪了一下藥罐子,又揚了一下眉道:「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已看出了,你老弟是一位身負奇技的少年英雄,快客,我真佩服你。」 說著還伸了一下大拇指,萬斯同不禁面色一紅,苦笑道:「算了,老哥你少挖苦我吧!」 馬鐵軍這時似乎忘了臉上的痛,站起來大聲道:「這算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你別瞧他打了你,往後就許你打了他,老弟你有這身好功夫,再好好練幾年,那小子准不行。」 這幾句話雖是信口而出,卻不能不說沒有理由,聽在萬斯同耳中,不禁動了一下。 真的,這些時間裡,常常會令他覺得技不如人。尤其是在遇見十姑和現在這個人之後,他的好勝心不禁油然而興。 不過他聽了馬鐵軍的話,並沒有回答,只歎息了一聲,就閉上眸子休息不語。 馬鐵軍又同他說了幾句別的話,藥煎好之後,他親自喂萬斯同服了下去。 服下之後,他就說:「最遲明天晚上你就能下床了,我這藥是專門為你活氣調血的,准靈。」 萬斯同連連點頭稱謝,馬鐵軍看了一下天色,說道:「今天我也住在這裡了,我看……」 他四周看了一眼,又訥訥地道:「我看……老弟要不嫌棄,我就和你住一個房吧!」 萬斯同因為自己夜裡也許需要有個人招呼,再者也知道他是害怕,當下就點了點頭。 馬鐵軍於是很高興地出去招呼茶房,叫他在這間房裡又搭了一張竹床,又叫來了飯,萬斯同卻只能吃稀飯。 飯後,因為萬斯同要休息,所以他們很早就睡覺了,一夜無語,尤其是萬斯同,自服藥之後,那傷處果然就不再痛了。 想不到馬鐵軍的藥竟會這麼靈驗,次日天亮之後,馬鐵軍先是看了看他的傷,他的臉色立刻就和緩了下來,含笑道:「行啦!老弟,你的傷是好了,只是還不能下床。」 萬斯同點了點頭,傷勢既去,他那要強好勝的雄心,不禁又高漲了起來;只是當著馬鐵軍他卻不願表露出來,只淡淡笑了笑道:「這要謝謝你才是。」 這時候夥計送來了一盆水,馬鐵軍侍候著萬斯同洗了臉,又叫了兩碗面吃了。 飯後,萬斯同默默地運功調息,他已確知自己是無礙,想到了昨日那羽衣少年,對自己「三裡穴」上按指之時,分明他是想制我於死地。只看他勝利後那種眉飛色舞的樣子,真是令人痛恨。 「他必定是以為我死了,或者重傷在床上,才能泄除心中之恨。」 可是他又想到了那羽衣少年的身手,他和自己對敵時,那種從容不迫的情形,靜如山嶽,動如狡兔,確實是一個厲害的對手。 於是他就暗暗囑咐自己,在下次再見他的時候,務必要提高警覺。 他腦子裡簡直是亂七八糟,一會兒想東,一會兒又想西,想到了那少年的容貌,卻也是一個令人奇怪的事。因為世上儘管多得是相似的人,可是那麼惟妙惟肖之人,確是絕不多見。 這少年看來,就好像和自己是孿生兄弟一般,莫非我和他在血統上……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失笑了,心忖我簡直是瞎想,可是由此卻令他想到了自己的辛酸身世。據師父講,他老人家是在雪地裡拾到自己的,那時還在繈褓中。 師父還告訴自己說,唯一的一項證物,就是一塊翠玉牌。 想到這裡,他不禁探手到內衣裡,把那塊翠玉牌拉了出來。因為這是他自幼就戴在身上的東西,所以他始終佩在身邊。 那塊牌子綠光晶亮,只是式樣十分特別,是月牙式的,一旁還有鋸齒的裂碎痕跡,那下面有「骨」、「平」兩個雕凸出來的字跡。 每當他看到這兩個字,總不禁引起一層莫名的費解和傷心,這兩個字,固然是一個謎,自己的身世又何嘗不是一個謎? 馬鐵軍這時也看見了,他就趨前彎下腰道:「喲!這是翡翠的吧?」 萬斯同忙收了進去,一面笑了笑道:「戴著玩的。」 可是馬鐵軍這種老於世故的人,焉能會看不出來,他知道這塊翠玉牌,定隱藏著一段隱秘;只是他自知和對方不過是陌路相交,不便「交淺言深」,所以他就笑了笑不再多說。 為了萬斯同的傷,馬鐵軍又多耽擱了一天,萬斯同十分過意不去,所以非逼著他走。馬鐵軍一來歸心似箭,再看見萬斯同傷已不礙事,他也不願再多耽誤,勉強又留了半天,吃過午飯以後,他又為萬斯同詳細診斷了一會兒,才向這位少年俠士道別而去。 萬斯同對他這種古道熱腸十分感激,當下留下了他的地址,以便日後有機會去拜訪他。馬鐵軍知道他是一個俠士,所謂四海為家,自不會有什麼固定居處,所以也沒有問他居處。 他們在這荒涼的小客棧裡,殷殷話別,店外卻下著絲絲的細雨。 那個販布的徐州客馬鐵軍走了之後,萬斯同這間房子,頓時安靜多了。 整個下午,他都在靜靜調息養傷,其實他現在已經完全復原了;可是他腦子裡卻有另外的一個決定,他要為今夜的行動而「養精蓄銳」。 天黑了,那毛毛細雨也停了。 萬斯同把自己整理停當,只見他身著那襲得自大木上人的緊身內衣,頭紮英雄巾,足下是一雙黑緞薄底快靴。 他的目光灼灼,精神抖擻,只見他身形一弓一躥,已快如脫弦之箭,「嗖」一聲,躥上了屋頂。此刻風聲唰唰,飄下了一天的紅葉!夜涼如水,此時此刻,該是人們好夢方酣的時候,誰又會注意到,這個夜行人的去留呢! 萬斯同是必定不會甘心的,倒不是要報昨日的二指之仇,實在是他對那個曾有婚約的心上人放心不下,他要去探一個水落石出。 這條嶺道他是熟悉的,像他這種一路縱躍如飛的腳程,半個時辰後,他已經來到了「小刃峰」的峰頭之上。 那所龐大的建築物,已經展露在他的眼前,在沉迷的山霧裡,那是黑沉沉的一片。 萬斯同望著這高大的圍牆,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記得當初自己把花心蕊安置在此處時的情景,光陰彈指,卻想不到如今門面依舊,人物已非。其實「門面依舊」這四個字已很不妥當,因為今日的冷碧軒,已非當年的冷碧軒了。 他在牆外感傷了一陣之後,遂騰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了圍牆之上。 展目向牆內望去,只見牆內靜悄悄的,幾棵柳樹被風吹得飄飄起舞,看來十分蕭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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