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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雁紅聽得眉飛色舞,不由笑道:「還有這麼多好處呀!」老人笑道:「曾聞先師祖結茅深山,宿于山野,日惟見古木森林,風雷雲雨,而虎豹豺狼,人與相處而不相犯,在食人之畜,現其人亦為木石,無從咀嚼,故不垂涎,豈道淺近略知呼吸門徑者,所能仰望于萬一哉。」遂又接道:「若備斗室,靜而無嘩,有亭台之勝,花木之栽,此石室為我選辟出穴通幽處,豈真身入仙境,而步步引人,於行功上,良有大大裨益,當天人聲寂然,只有我身,擇每日清晨起身時,正午未晚時,及晚間入寢時,三者次第行之。」

  雁紅深覺內中頗多不明處,虛心誠問道:「伯伯!不是只要早晚兩次就可以了麼?怎麼中午還要練呀?」老人笑道:「早氣清,午氣圓,晚氣正,早中晚者,三寸之分也,上中下者,為釋典內三乘之別,吾人行功此時至妥。」

  雁紅不由深為佩服,暗忖這老人到底何如人也,只憑他老人家這一篇話,就可知此老功力之深了,聞言不由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老人,臉上表情是又驚又喜,老人遂又喟然道:「調息吐納之時,需五行朝天,正其心身,危然豎直,左腿抱右腿,兩手翻置膝上。眼觀鼻,鼻觀心,徐事吐納,由淺而深,此儒謂之修,釋謂之禪,道謂之定,亦即常人之謂之坐是也!」

  遂看了雁紅一眼道:「我說的這套話你可記住了?」雁紅略閉雙目,默默背念而出,居然和老人所言不差一字,似此聰穎,真個是高人一等,即連這一世奇人的野叟尤天民,也不由驚歎的張開大口,半天才搖搖頭道:「姑娘聰慧過人,似此智力,隨我四月,前途不可限量也……」遂笑著把這青陽秘宗散本拿起遞與雁紅道:「此書可親奉至你室內,每日三次細心參習,不懂處可來問詢,且記此書共分天地人三篇,每篇中僅可選練其一,不可貪心,否則以你目前功力,難免就要走火入魔,你要記住了!」

  雁紅捧書諾諾連聲,老人微微閉目,揮手道:「去回你屋裡去吧,我要休息了……晚上你行坐功之前,不要忘記去那靈石泉中浸上些時候,到頭髮根冒出絲絲冰氣之時,才可出來,馬上再入那大炎溫泉內,到出汗才可上來!」

  雁紅口中連聲應諾,心中不由暗忖,這功夫可真不好練,那種味可想而知,突又轉念,往昔硯哥哥練功夫時,比這不知還要苦多少,自己既蒙這曠世奇人垂青,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怎能再畏難不進,豈不辜負此老人一番厚望。

  想到此朝老人恭行一禮,轉身回室,又聞那老人在榻上慢慢語道:「起身後可拿幾上第十四罐中之脂粉塗身,可潤膚,不致使皮膚漸有所損……」

  雁紅應言,數其幾上第十四罐,為一頗大的黑瓷罐,乾脆把它抱持到自己房中。

  跟著就開始,遵老人方才之言,在蒲團上行起了坐功,坐了半天,心煩氣燥,因其姿態與吐吸方法,都與自己往常所習大不有同,才一開始,簡直比初習者尚覺困難,坐了半天腰酸腿麻,大不是味,不由急得一身大汗,暗忖這可如何是好,老人還誇自己聰明過人,這簡直連入門都不得其門。

  不由愈想愈急,愈急愈是不能心平氣釋,不由深深痛悔了起來,偶憶及師伯紫袍僧,丹室曾有一手書橫幅,上面似書著一首口訣,往昔自己曾會背誦但卻不解其故,訣曰:

  「身面踹正頂須直。兩腿盤膝腳心出。肩前若覆手朝天。腰下收襠榖道撮。」

  如今細一思來,似頗有領悟,不由依言遵法將姿式坐正,舌抵上顎,只目下簾,吸津如轤靜調息,這樣坐了個約半時辰,果然好多了,只是仍未達到全然無我的境地,因習此功時間已過,不能再練,只好下了蒲團,因未得要旨,不由深為遺憾。

  此時差不多已到了初夜,腹中漸饑餓,不由信步出室,見老人兀自合目於榻,運氣調息,在榻邊竟有紫血一灘,不由大驚,才撲叫了聲:「伯伯……」見老人突揚左手,微搖了搖,似叫自己不要驚叫,無妨的意思。

  雁紅見老人面色,果然較之上午,竟好得多了,心中這才放了心,當時忍著悲泣,見老人手依舊揮著,想是令自己出去玩玩,不要為自己擔心的意思。

  雁紅此時本覺肚子餓了,見狀又不便不遵,只好依照外出,才一出室冷風透體,打了個寒噤,仰視太空,覆星雜陳,明月光宇,正在對景陶醉,忽聞兩聲悶吼,雪地裡一物疾矢而至。

  細一打量,始看出竟是老人所飼之門獸黑猩子,因自己此時雙目已能夜中視物,故一看即知。

  這畜牲兩手擄有不少黃精野果,後腰繩上尚捆著兩隻雪雞,雁紅見狀大喜,見這黑猩子站定後,睜著一雙精光四射的怪目盯著自己,不聲不動,雁紅向前走了一步,笑對其道:「這些東西是給我吃的麼?」這黑猩子聞言先吼了兩聲,解下身後雪雞,拋來一隻,又丟過些黃精山果,尚餘一半,卻提著欲進室內。

  雁紅喚道:「黑腥子!伯伯受傷了,你不要吵他……」這黑猩子也不理,依然進室,過了一會,依然提著各物出來,把那些東西往上一摔,口中悶吼連聲,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不由虎視著自己。

  雁紅見狀心內一驚,心想這傢伙別是誤會了我把伯伯打傷了,那可就糟了。

  此志還末想完,但見這黑猩子,全身變成弓也似的,一雙幾乎要垂挨在地的長臂,前前拖懸著,口中低吼連聲,一直圍著自己轉來轉去。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它二足平地一劃,身子已像箭頭一樣的欺近了來,雁紅方喝一聲:「喂!聽我給你說呀……」不想這東西,身子輕快已極,一閃已至,舉爪便抓。

  這一爪由上而下,其勢若電,雁紅初來時已知這畜牲的厲害,情知要被它這一爪撈上,那可不是玩的,心中不由也發起怒來。

  暗忖它此時如不將它制服,以後這四個月的日子,還不知怎麼過呢!想到此全身向左一幌,這黑猩子一爪撈了空,口中厲吼了一聲,兩足一踏,全身居然上竄了四五丈,兩足兩手,四隻鋼爪,一齊朝雁紅全身抓來。

  四隻爪上,每一指上都生著兩寸多長,似鋼鉤也似的指甲,看來淩厲已極。

  雁紅自服那靈石仙乳後,功夫不知覺間,也精進不少,尤其是輕身功夫最顯明,這黑猩子由上而下一撲來至,忽見雁紅全身猛打了轉,竟自無蹤,隨著這黑猩子已落身在地,身甫站定,雁紅已由側面欺進,抖右手「金叉探海」直往這黑猩子右肋猛插而下。

  黑猩子口中又是低吼了聲,它竟不躲不閃,猛抖左爪,直奔雁紅手腕上刁來。

  雁紅猛圈右臂,雙手作迴旋狀,以「鐵琵琶」掌,雙雙向外一抖,直往這黑猩子前胸擊了過去。

  勢子真個是又疾又快,這畜牲想是也知道這一手的厲害,它可不敢硬接這一招,突見它向外一劃步,突又探爪向下抓來。

  雁紅見狀,心想著你那瘦如樹枝似的枯臂,也敢呈能,不由化掌為拳,默運他「鐵膊功」向上一挫勢子,直往這黑猩子臂上搪來,心想這一下夠你受的。

  (這種鐵膊功,俗稱鐵扁擔,初練時在屋柱上用臂輕輕擊震,須使內外用至,每日數次,入後用力漸猛,待半年後,可易樹而為之,蓋樹皮凸凹不平,粗糙異常,極易傷皮膚,可間日而行,另以藥汁塗之,方不會使皮膚粗糙,一年後舍樹就石練之,宜選光滑之石行之,功成時,振臂一揮而石碎,用以擊人,鮮有不筋斷骨摧者,一般鐵器制械遇之,一舉手間,亦能摧折無遺。)

  這黑猩子爪又空,忽見對方搪臂向自己臂上探來,不由悶吼一聲,迎臂搪來。

  二臂拉擊,砰的響了一聲,那黑猩子痛得滋牙咧嘴叫了一聲,雁紅亦覺那只右臂像火灼也似的一陣劇痛,不由啊唷的叫了一聲,痛得連眼淚也流了出來。

  雁紅這一擊之下,始知錯估了對方,想不到這畜牲那只瘦如枯枝似的骨頭,卻有如此功勁,自己幸虧沒用出全力,否則這只膀子就別想要了。

  那黑猩子平日最是驕橫,除了主人尤天民以外,他簡直就沒有怕的人,別看它那只枯如樹枝的細臂,平日就是兩棵碗口粗的樹身,吃它這瘦臂一揮,也定會中折無疑,不想今日同這少女的膀子一撞之下,竟是痛得受不了,方才傲氣不由一掃而盡。

  雁紅到底是小孩脾氣,經此一痛,不由嬌性大發,一幌身已至黑猩子身前,雙掌一錯「排山運掌」直往這黑猩子前胸擊去。

  她自服那靈石仙液之後,功力已大增,只是她自己並不十分清楚而已。

  這排山掌勢猛勁疾,霎時間劈胸而至,黑猩子平日僅和些山獸熊猿為敵,那裡見過這種姿式,見雁紅雙掌離著自己還有丈餘遠,心想怕他何來!

  卻不知這種劈空掌力,的確厲害,尤其是以雁紅如今功力,雙掌尚離著這黑猩子尚有七八尺距離,掌勁已出呈罩形將四周先控住了,叫對方逃脫不開,然後再一登掌心,這內力就可說是完全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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