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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瞿濤向著二女搖了搖手,輕聲道:「無妨,讓我歇一會兒就好了!」

  二女俱都怔住了,用梅急道:「前輩,這可怎麼好呢?看樣子,我們是過不去了!」

  車釵冷笑了一聲,道:「我們拼著凍死,也不能如了那老怪物的心願!」

  才說到此,就聽見當空響起一聲冷笑,傳來冰河老人那嘶啞的聲音:「駝子,我想你們該嘗到厲害了吧!」

  說著嘿嘿地笑了兩聲,接道:「我勸你們還是知趣的好,這條甬道乃是冰山的一個極處穴眼,四面八方的寒氣精英,自十八個不同的氣孔之中,向甬道內集中。不要說你們初次涉寒,挺受不住,就是老夫穴居冰峰數十年,也不敢貿然嘗試!」

  說到此他冷笑了一聲,又道:「現在天光尚早,待到入夜,另三個冰眼開啟後,只怕你們想保住性命也萬難了!」

  瞿濤聞言,張開二目,面上露出一絲冷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們還不打算投降!」

  冰河老人鼻中哼了一聲道:「你這駝子自恃內功高深,只怕到時後來不及了,我不過是關照你們罷了!」

  瞿濤嘿嘿一笑道:「老兒,我本來敬你是一個前輩,可是由你私開穴眼上看來,實在可恥!」

  冰河老人呵呵一笑道:「難為你居然留意至此,可是這又如何?我們並未說明不准許我打開穴眼呀?我看你還是知趣些好!」

  瞿濤冷冷一笑,閉目不語。

  冰河老人好似也有幾分發怒,停了一會兒,冷然道:「老實說,駝子,你的死活,我並不擔心,我只擔心這兩個姑娘!」說到此陰森森地二笑道:「如何?二位姑娘,只要你二人答應一聲,我立刻就請你們出來!」

  車釵不由大怒,冷叱了一聲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並不是怕死貪生之輩,虧你還是一個老前輩呢!」

  用梅一拉她衣服道:「姐姐和他廢話作甚?我們不理他,看他又能如何?」

  冰河老人聞言,森森一笑道:「老夫好心對你三人開釋,你們既然不識好歹,卻也是咎由自取,明晨我來收屍就是!」

  說罷,餘音杳然,似乎人已離去!

  這時,瞿濤徐徐站起身來,道:「他說的話不錯,此甬道正是冰山的一個冷極交點,我三人如無良策,只怕今夜確實難以度過!」

  言談之間,隱隱聞得遠處岩洞之下,有轆轆移動大石之聲。

  瞿濤面色一變,咬牙切齒道:「這老兒果然又在移開別處的穴眼了,你二人還是設法多穿一些衣服才是!」

  就在他們說話之間,就聞得洞內響起了「嗖嗖」的風聲,風力似乎由不同角度灌進來,發出了大大小小的呼嘯聲。

  在這寒冷的地洞之內,聽到了這些聲音,更令人感到不勝嚴寒!

  他們處身的這幾間石室,本是和暖如春,可是冰河老人一移開了幾處風眼後,立時氣溫大降,一股股令人戰抖的寒風,直灌了進來。

  車釵忙把一扇石門關上,可是寒冷並未即去。

  西北風瞿濤坐在地毯上,雙膝盤好,喝令道:「你二人還不找些衣物披上,當真想死不成!」

  雪用梅和車釵這才大吃一驚,可是二人被擄之時,只有隨身衣服,並無其他衣物。這時只得各取了一床被辱,披在身上!

  幸虧這被褥算是暫時救了她們的命。

  三人在室內挨了一個時辰左右,那寒冷的威脅,竟愈發的加重了。

  到了後來,二女竟自抖成了一團,連連地打著噴嚏,看樣子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

  西北風瞿濤陡然道了聲:「不行!」

  他霍地站起身來,分出雙掌,在二女天靈蓋上,輕輕拍了一掌,叱道:「不要睡覺!」

  驀然間,就像是當空響了一聲焦雷,二女頓時一驚,連忙站了起來。用梅驚慌地問道:「前輩何事?」

  瞿濤搖頭歎息了一聲:「眼前我們只有一條路了,與其在此坐以待斃,還不如拼死的好,二位姑娘以為如何?」

  二女這時已凍得面無人色,全身連連抖動,聞言後,相繼點頭稱是。

  瞿濤冷冷一笑道:「二位拿定信心,必能通過,我拼著損耗十年的功力,以道家的『真氣』來助你們脫險!」

  二女此刻心裡明白,可是卻都戰抖成了一團,想開口說句話,也頗為不易。

  瞿濤低頭向二女面上一看,見二女眸子之內,都滾動著欲滴的淚水,水汪汪的。他想起這種情形分明是寒冷已將攻心,如待冷氣進心,性命也算是完了。

  瞿濤鋼牙一咬,正要提氣炸開氣穴,提取苦練十年的真氣,貫入二女體內。忽見車釵用手向門外指了一下,瞿濤順其手指處一望,不由一怔。

  原來,在門口一邊,站著一排約七八隻灰色長毛的山鼠。

  這些山鼠每一隻都有尺許長短,一身鼠毛又長又密,聳起來,就像一個球似的!它們想是被這種寒冷的氣流所通,俱都走出穴來,彼此依偎在一起,口內發出極為尖細的「吱吱」叫聲。

  瞿濤心中忖道:「怪也,怎麼在如此低溫之下,這些野鼠竟然未曾凍死?再說,他們排列在此,又意欲何為呢?」

  想到此,他靜靜地坐了下來,比了一個手勢,讓二女也坐了下來。

  他心裡想,也許這些山鼠或許會找到另外一條出路也未可知!

  正當他在如此推想的當兒,卻聽得那群山鼠,忽然「吱吱」之聲大作。

  瞿濤再一細看,只見一隻碩大的山鼠,正自甬道那端匆匆跑過來,它的口內銜有一小串紅色的果子。

  那是一串比櫻桃還要小上一些的紅色小果子,生長在一枝翠綠的枝藤之上,紅晶晶的,看起來就像一串小瑪瑙珠兒一般!

  那一群山鼠,看見大鼠回來,皆爭先恐後地擠了上去,把那只大鼠圍在中間。

  只見每一隻山鼠,皆由那小枝之上咬下一枚小紅果子,匆匆吃了下去。

  奇怪的是,每只山鼠,只吃一枚,決不多吃。然後它們就退到一邊,閉上綠豆小眼,伏下了身子。

  三人看了這種情形,不禁都甚為驚奇,暗自稱怪。

  過了一會兒,卻見那只大鼠首先「吱吱」叫了幾聲,眾鼠像是由睡夢中驚醒一般,各自抖了抖毛,跑了過來!

  令三人吃驚的是,這些山鼠,食過那種不知名的小果之後,似乎寒冷盡去,一個個顯得極為活躍,彼此互相撲鬧著。然後就由那只大鼠在前,其餘皆列隊於後,蹦蹦跳跳地向前冰極甬道行去!

  這時,甬道內寒風凜冽,四面八方飛來的冷氣,就像哨子似地交鳴著。三人已冷得全身伏地,料想那甬道內氣溫,怕是還要冷上幾倍。

  然而,這群原本畏寒的山鼠,這時卻帶著一身大無畏的神情,直向冰極甬道中跑去。

  三人一直目送著它們走得看不見蹤影。

  這是一個極為鮮明的啟示。

  三個人,幾乎都想到了那種小果子,在絕望的意念中,乍然生出了一線生機。

  瞿濤咬牙站起道:「你二人暫時忍耐一刻,我去去就來!」

  車釵同用梅,此刻連說話的力量都沒有了。二人會意地點點頭,把全部的期望,都寄託在瞿濤的身上,雖然這是一個渺茫的假設!

  瞿濤經過方才的調息之後,體力已較剛才多少好了一些,他大步向冰極甬道中行去。

  他體會到,此刻的冷,經鼠群一過,似乎較先前好了許多,但若三人行走,只怕也行不出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要倒斃了。

  他咬著牙,順著山鼠的蹤跡一直走下去,竟然從一個洞口鑽了出來。他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顏色。如煙的冷霧,在寒風襲擊下,就像螺旋似地,向天空旋轉上去。

  瞿濤停步,打量之下,發現前面有一處隘口,口外是一片斜坡。

  這時他想到了兩個坐以待斃的姑娘,不禁勇氣大增,身形一縱,直向那斜坡下撲去。

  當他身子方自往下一落,迎面一股冷氣,呼地撲了上來!他只覺得兩腿一麻,眼前一黑,「啊呀」叫了一聲,就倒了下去。他掙扎著用雙肘在地上慢慢地爬行著,尋覓著。寒氣砭骨,他只覺得一雙眸子,也有些模糊了。

  忽然,他鼻中嗅到了一種異香,同時,也覺得手掌上有一種麻癢的感覺。

  當他緩緩抬起手時,忽然發現發掌之中竟抓著一小枝刺藤!更使他振奮的是,那枝刺藤之上,竟生有三枚紅色的小果子,正是方才山鼠所食之物。

  這一發現,不禁令他勇氣倍增,神智也頓時清醒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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