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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二女一笑道:「我們知道,這裡有皇上的親筆,公公你拿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監接過了聖批,跪下一條腿來,掌燈的小太監也跪了下來,在燈下,那位老太監拆視了皇帝的手諭,磕了個頭才站起來,道:「不錯,你二人來一個跟我進去!」

  為首那個宮女就跟著老太監進內,涵一和尚不由心中大喜,想不到天下竟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幸虧自己來得是時候,否則容那宮女拿去,自己就是翻遍了荷珠樓,也是找不到翡翠梨。

  他在樹下,等了約半盞茶的時間,才見荷珠樓內燈光重現,老太監同著那個宮女又行了出來。

  涵一僧本想容那兩個宮女別後再下手,可是轉念一想,如此一來,可就要害苦了這一雙宮女了,不如就此下手,有意叫那老太監看見的好!想到此,就見那老太監捧著一個緞盒,對宮女含笑說道:「小心哪,可別給摔了!」說著正要把手上的盒子遞過去,就在此時,涵一和尚忽地騰身而出。只見他雙袖驀地向外一展,巨大的風力,使得兩個小太監一齊栽倒在地,手中的燈籠也滅了。

  老太監哎呀道:「不好快來人……」說著正要轉身回樓,涵一和尚已閃身來到了他面前,只見他右手向外一探,已把老太監手上的錦盒搶到了手中。緊跟著他雙袖一分,猶如一隻淩霄大雁也似的,騰空而起,只一閃,已不見蹤影。

  可笑這個老太監和兩個宮女,竟連來人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東西就糊裡糊塗地丟了。

  涵一和尚手持著翡翠梨,一路兔起鶻落出了翠微宮,這時宮內已得了消息,亂七八糟地叫嚷成一片。老和尚撲出了後宮,將那翡翠梨藏在身上,耳聞得身後亂囂成一片。

  他身子方自拔上了一堵空花的圍牆,突聽得破竹也似的一聲狂笑道:「好個禿驢,殺了我的人,你還想跑麼?」涵一僧循聲望去,就見一個高大的紅衣喇嘛,迎面而來,他身後跟著幾個衛士,也都是持有兵刃。

  涵一僧立刻就知道,這個大喇嘛,必定是西方野佛上元吉太了,自己正要尋他,卻不想他竟然送上門來,當下狂笑了一聲,道:「那邊來的可是西方野僧麼?你家佛爺正是來超渡你這個野佛來的,來!來!來!」說著轉身就逃。

  西方野佛暴怒地吼了一聲:「禿驢,看看我們誰渡誰?」他足下連點,偌大的身子,就像是狂風裡的一片絳雲,起落間,已追到涵一和尚身後。

  涵一和尚足下有意放得很慢,容他迫近,二人已來到了荒僻的宮院,眼前是廣大的一片花圃。

  西方野佛已追到了涵一僧身後,這個老喇嘛,獰笑了一聲道:「禿驢,我送你上西天吧!」說著雙掌向當中一合,倏地向外一推,「哧」地劈出一股掌力,直向著涵一和尚背心上擊去。

  西方野佛這式雙撞掌,暗含著「混元一氣劈空掌」的內力在其中,掌發出之後,內力盎然。可是前行的那個老和尚,口中呵呵一笑,道:「來得好!」只見他霍地一個回身,雙掌向外一抖,「拍」的一聲,西方野佛肥大的身子,竟自「通通通」一連後退了三大步,才拿樁站穩。

  他不由嚇得一怔,面色一沉,道:「禿驢,你報上名來,你家法王好送你上西天!」

  涵一和尚呵呵一笑,道:「西方野佛,你身為出家人,居然多行不義,毒善荼良,更是罪加一等,老衲今夜是放不過你了!」

  上元吉太後退了一步,冷笑道:「和尚你是何人?」

  老和尚雙手合十,口念佛號道:「阿彌陀佛,你要問老衲的法號,自是不便隱瞞,只是老衲說出來,你也就活不成!」

  西方野佛狂笑一聲!道:「笑話,禿驢,你是自尋死路!」說著雙手向後衣內一探,已摸出了一對銅鈸來。

  涵一和尚看了一眼,不由冷冷笑道:「番僧小術,能奈我何?老喇嘛,你不信試試,看看能奈我何?」

  西方野佛滿臉殺機,他獰笑道:「本法王奪命三鈸,鬼神不當,你這禿驢,又能有多大道行?竟敢口發狂言?」說著足下向側一邁,於旋動之間,「當」地敲了一聲。

  涵一僧雙手合十,呵呵一笑。

  西方野佛不由微微一呆,他身子向旁一閃,第二次又敲了一聲。這一聲銅鈸,回蕩起極為悠長的音波,似乎能把一個人的幽魂都要蕩出軀殼。可是涵一和尚仍然不為所動,他仍是雙手合十,微微發笑,上元吉太怒嘯了一聲,道:「賊和尚,你倒下吧!」說著右手銅鈸「噹啷啷」第三次敲動,四周的花樹,在音浪裡,都為之微微顫抖。

  可是涵一僧儼然如老僧入定,絲毫不為所動,他口中長長地念道:「無量佛——善哉!善哉!野喇嘛,你還有什麼看家的本領,儘量施展出來,看看行不行?」

  上元吉太見自己奪命三鈸,居然不能取勝,不禁面色一變,銳氣大減!

  他緊咬鋼牙,手中銅鈸連連一陣敲動。那種悠長的鳴韻,震耳欲聾,蕩人心魄!

  涵一僧不由連連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仍是面帶笑容,似乎這鈸聲,非但沒有陷他於困境,卻給了他無窮快感。

  西方野佛見狀忽然發怒,罵道:「赤木裡西!」猛地撲上來,手中的鈸棒權做兵器,照著涵一和尚當頭猛打了下來。

  涵一僧一聲冷笑道:「無恥之徒!」大袖倏地一翻,肥大的袖面,一卷起了一股莫大的勁風,西方野佛的金鈸棒竟被它一卷而入袖內。隨著和尚的卷式向外一翻,「呼」一聲,這枚鈸棒,忽悠悠地飛上了半天,落得不知蹤影。

  上元吉太大驚之下,左手金鈸,施出了一招「回身反打」,直向和尚禿頂上打去。可是涵一和尚,輕叱了聲:「去!」只見他那瘦長的五指,向空中一抓一送,只聽得「嗡」的一聲,那面金鈸,竟飛上了半天。西方野佛持鈸的那只手,因為持鈸太緊,竟自皮開肉綻,淌出了鮮血。

  他這才知道厲害,那雙大環眼驀地一翻,狂笑道:「禿驢,暫容你倡狂些時,法王去也!」說著雙袖一拂,猛然縱起身子,往後就跑。他身子方縱出了數丈,向下一落,涵一和尚,卻已先到了他的面前。

  西方野佛右掌一沉「嘿」一聲,用「一掌蓬」的內家掌力,直劈了出去。

  涵一和尚知道他是情急拼命,這一掌自是可觀。他呵呵一笑,右手大袖向外一卷。

  西方野佛就覺得掌勢忽地一歪,他本是對著和尚前胸打的,不知怎麼,這一掌卻歪向了一旁,打中了一棵大梨樹。只聽得「克察」一聲,那棵梨樹,竟一折為二,西方野佛大吼了一聲,他猛地轉過了身子,第二次發出掌力。

  這一掌,形同是一根風柱也似的,只聽得「呼」的一聲,老和尚身軀一轉,這一掌又打了個空。

  西方野佛第三次向下一刹腰,雙掌齊出,不過是一上一下,掌風疾勁,有如排山倒海也似。可是涵一和尚身子微微跳起來,正處於上下的掌力之中,依然是絲毫也沒有傷著。

  西方野佛收回雙掌,訥訥道:「老和尚,你法號怎麼稱呼?佛爺算是服了你了!」

  老和尚口念佛號道:「老衲法號涵一,今夜是慈悲你這個老喇嘛來了!」

  西方野佛口中「哦——」了一聲,道:「你就是朝陽寺的涵一和尚?」

  涵一僧微笑道:「老衲對於你這個喇嘛也是久仰了!」

  西方野佛退後一步,道:「我今天已是皇帝的護法大師,和尚你莫非不知道麼?我勸你還是快快離去的好!」

  涵一僧呵呵大笑道:「老衲來時,已發下宏願,不超渡了你這個喇嘛,誓不離宮。」

  西方野佛呵呵一笑,說道:「你是做夢!」說著左右看了一眼,忽地騰身就退!可是涵一和尚,早已防到了他有此一手,當時右手平出向外一伸,上元吉太仿佛覺得眼前一黑。他忙縮肘回身,卻正迎了老和尚一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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