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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方天星一派從容看著簡崑崙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坐他們的船的原因了,有了張兄、張嫂,一切不必擔心,大可高枕無憂。」

  話聲方輟,對方大船忽地又閃出了燈號。

  這一次更為複雜,慌得張順向妻子呼救道:「家裡的,看清楚了,莫要漏了。」

  「不會,你不要慌嘛!」

  嘴裡相互對答,夫婦二人四隻眼睛瞬也不瞬地直向來船望著,尤其不曾疏忽了發來的燈號。

  「報告一切……人數……任務……還有……還有目的地方向……」用著一口動聽的吳儂軟語說著,張嫂神色鎮定而機警。張順是一口四川話,她卻是蘇州口音,搭配得很是有趣。

  朱蕾一直當他們是專司烹飪理家的幫傭,卻不知他夫婦身懷絕學,有此高招,乍然看見眼前情景,大是驚異,簡直呆住了。

  方天星對他們夫婦,更似完全信賴,自始至終,只是面現微笑,並不略作指示,或是間插片語。

  隨即,張順以手代口,刷刷有聲地又自發出了大串燈號。

  一時之間,交往頻繁,但見號燈明滅,有似空中寒星。隨即,在張順拍出最後一串燈號之後,即行將號燈吹熄,不再向對方理會。同時雙手同施,將四面風帆同時升起,一時間船速大增,向前疾馳而進。

  夫婦二人至此才似略放寬心,得能喘上口氣。

  「小姐也來了,外面冷,小心著了涼!」一面說,張嫂忙即站起,端了一把椅子過來,讓朱蕾坐下。

  朱蕾一笑,握住了她的手:「瞧你把我說的?我哪有這麼嬌嫩呀,倒是你……」

  對於張氏夫婦這種離奇舉止,她真有無限好奇,說了一句,便自轉向方天星看著。

  簡崑崙也一樣覺得奇怪。

  方天星才笑嘻嘻道:「你們奇怪麼?其實張兄、張嫂原本就是他們的人,後來結識了宮二哥,才棄暗投明,他們夫婦過去在柳蝶衣身邊工作,長達十數年之久,飄香樓事無鉅細,鮮有不知,雖然不精武功,可是運籌帷幄,勝似十萬甲兵。」

  「哎喲!」張嫂一聲嬌笑道,「三爺這麼一說,我們成了諸葛亮了,哪裡配呢!」

  張順呵呵笑道,打著濃重的四川口音道:「以前的事情還提他幹啥喲,他柳蝶衣自認為一世風流,天下英雄數他第一,背後卻專門幹些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張順以前是眼睛瞎了,才會去侍候這個魔王,要不是宮先生救了我,點破了他的假面具,我們還一直把他當祖宗呢!」

  說著轉向江水呸地啐了一口,氣忿不屑地道:「格老子,啥子萬花飄香、飄香樓?壞事都讓他們幹絕了。」

  張嫂看著他,怪不好意思地道:「你就少說兩句吧,當著簡先生、小姐面前,胡說八道的……」

  簡崑崙一笑道:「沒有關係,這一次幸有張兄張嫂一路相助,柳蝶衣德不服眾,眾叛親離,看來氣數已盡,這就要全軍覆沒了。」

  張順頓時面色一喜,看著他道:「那可是大快人心之事……想不到他姓柳的也有今天,太好了,太好了!」

  言談間顯示著他與柳蝶衣似有極深的仇恨,這類事若非他本人談起,局外人是不便刺探的。

  有關張氏夫婦與柳蝶衣的一段離奇經過,必然有其錯綜複雜一面,只看張順那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當知其懷恨之深,有關別人隱私,也就不欲多問。

  簡崑崙原待向他問一些有關二先生、李七郎的隱情,卻因眼前不是時候,話到唇邊,又復吞住不發。

  方天星這才一笑道:「剛才你們燈號相通,看得我眼花繚亂,到底說了些什麼,總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吧!」

  張順笑道:「正要向二位先生報告。」

  便道:「他們是巡江總舵派出來的,總舵主胡秋陽就在船上,因為這兩天風聲很緊,柳蝶衣傳令他們要全力戒備。命令他們隨時與飛花、金羽二堂取得聯繫,看看是不是需要他們人力金錢的支援。」

  方天星點了一下頭道:「哦?胡秋陽竟在船上。這個人我認識。」

  簡崑崙出道未久,卻不識胡秋陽其人。他只知萬花飄香是一龐大黑道組織,下設飛花、金羽二堂,卻不知另有一巡江總舵,由胡秋陽出任總舵主,看來自己對於萬花飄香所知不足,有待進一步瞭解。

  張順道:「萬花飄香這個巡江總舵,設在瀾滄江的神州渡,滇池只有一個分舵,大概這邊有了情況,胡老總才親自出馬。」

  張嫂在一旁搭腔道:「姓胡的原來以為時美嬌在這條船上,要親自過來參見,老張告訴他們說她不在,他才沒有過來。」

  張順冷笑一聲道:「其實就算他們過來,有二位先生在船上,也不用怕,正好把這個姓胡的給擺倒,省得以後礙手礙腳,後來想想小姐在船上……還是算了!」

  方天星道:「你做得很對,再說下去!」

  張順說:「胡秋陽最後傳話,要我們在前面青木關集合待命,說是有重要任務分配,而且……」

  神情一振,像是忽然想起來道:「啊,我差一點忘了,他的意思,好像是萬花飄香來了什麼重要的人物,要我們全數待命,莫非是柳蝶衣親自來了?」

  「柳蝶衣?」

  方天星、簡崑崙俱為之一驚。

  若是柳蝶衣親自出山,可就顯示著事機的嚴重,非同小可。

  簡崑崙忍不住問道:「青木關在哪裡?」

  「就在前面不遠!」張順說,「頂多再有一個多時辰就到了。」

  方天星說:「我們當然不會去那裡!」

  張順一笑說:「當然,前面有兩條路,一面是左盤江,一面是右盤江,左盤江是去青木關,我們走右面,再有半天,差不多可以到三江口,在那裡把船丟下,就可以跟秦先生、宮先生碰頭了!」

  簡崑崙等三人俱為之一怔,喜出望外。

  張氏夫婦對看一眼,神秘地微微一笑。

  張順說:「對不起,不是我們早先不說,宮先生特別關照我們,要我們不許多嘴……」

  「那又為了什麼?」方天星一時瞪圓了眼。

  「就是為這個囉!你看吧!」張順含著笑說,「宮先生說三爺是火爆脾氣,嘴巴又愛說話。簡先生又因為要負責小姐的安危,所以都不能去,要我們後一步到那裡去碰頭。」

  方天星哈哈一笑:「好個老張,居然把我們都蒙在鼓裡,這麼說,今日之事,也在他們兩個算計之中了?」

  「燒房子的事他們也許不一定知道!不過宮先生已經料到那個家是保不住了,重要的東西,他們都帶走了,剩下來不值錢的傢俱,空的房子,燒了也就算了!」

  張嫂一笑,加一句:「反正宮先生有的是錢,舊房子燒了以後再起新的嘛!」

  一旁聆聽的朱蕾這才明白過來,怪道他們走的時候一聲招呼也不跟自己打,張氏夫婦尤其是一派從容,原來他們早就有心要遷地為良。

  至於他二人如此神秘地趕到前道的三江口,卻又是為了什麼?可就耐人尋味……

  她此行,既已與簡崑崙會合,最大的希望便是能與哥哥永曆皇帝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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