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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姓燕的焉是好相與?幾乎斜出如刀,直穿向錦衣胖子的左肋,雙方勢子看起來是一樣的疾……卻是不知怎麼一來,竟自錯了開來。

  錦衣胖子側身游掌,用孔雀剔翎的一招,反拍姓燕的前身。姓燕的哼了一聲,身子一連閃了兩下,捷若電光石火般已自閃出了丈許開外。

  由於他閃動的勢子極快,竟使得錦衣胖子待將發出的一招殺著,形成泡影。

  對於姓燕的這般身法,確實使他大感吃驚。緊接著,胖子的一式旋身飛轉,疾若飄風,呼地再一次逼向燕某。

  兩個人身法看上去一般的快,無分軒輊,堪稱絕配搭檔。

  四隻手叭地迎在了一塊,這才是實力的一擊──力道之下,一胖一瘦兩個身影,各自騰身而開,相距在丈許之間。

  一擊之下,各自領教了對方,四隻眼睛裡,俱顯現出無比的詫異。

  「閣下好純的功夫!」姓燕的沉聲道,「如此身手,絕非無名之輩,敢問大名上下,燕某人洗耳恭聽!」

  錦衣胖子聆聽著對方報出了姓氏,頗似恍然大悟,嘴裡噢了一聲,卻把一雙精華內蘊的眸子,頻頻在對方身上轉動不已。

  「失敬,失敬……」胖子抱起了一雙胖手,「我當什麼人如此了得,原來是飄香樓的朋友,這就難怪了,貴門主人柳先生早年曾有一面之緣,轉瞬十年,身體尚佳否?」說時一雙肥手不自禁地又自拱了一拱,那一枚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寶石戒指,映以月色,熒熒作光,甚是惹眼。

  姓燕的冷冷一哼:「足下好高的招子,憑什麼認定了我是飄香樓的來人?」

  「哈……」胖子仰天一笑,「除了飄香樓的來人,什麼人有如此身手?如果我的老眼不花,朋友當必是貴門第二號人物,花葉雙堂之一金葉堂的堂主,金羽燕雲青,燕堂主了,失敬,失敬!」

  姓燕的聽對方一口道破了出身,半天沒有吭聲。

  胖子嘴裡所謂的花葉雙堂,便是萬花飄香門中的飛花、金葉二堂,前者堂主是時美嬌,後者便是眼前這位燕先生了。

  在萬花飄香一門,人才濟濟,武功精湛者多不勝數。其組織過程以次而減,計為一樓、二堂、三壇、四門、七十二舵,再下面更是無數分舵。以此設想,若非有極出色的精湛武技管理才能,萬不能被任為僅次於柳氏本人之下的第二號重要人物,燕雲青此人的能耐,也就可以想知,當然絕非等閒之輩。

  據實而論,金羽燕雲青這個人在萬花一門,最是收斂自愛,不與人爭,他這金葉一堂,掌握著萬花門一門近萬人的生計出息、命脈,大江南北的買賣行號經營,多賴其維持,眼前這座客棧說白了,也是他經營之下的買賣之一,是以才會有如此一番隆重接待。

  錦衣胖子一口道破了對方行藏,似已猜知了下面的不能善罷甘休,他卻是胸有成竹,迎著月色,一副笑臉盈盈,形狀甚是瀟灑,所謂的悠悠雅量。

  燕雲青當然知道對方的非比尋常。沉默了半天,他才微微點了一下頭:「實不相瞞,在下便是燕雲青,請問足下大名?」

  胖子嘻嘻一笑:「飄香門裡的朋友,大多恃才而驕,眼睛裡哪會有我們這號的俗人?得了,今夜就到此為止,咱們後會有期吧!」

  說完,後退一步,陡地長身而起,有似浮雲一片。

  呼……飄出兩丈開外,不偏不倚,恰恰來到了朱蕾居住處窗前瓦面。

  燕雲青頓時一驚,他早就留意及此,自不容對方有此侵犯。

  「足下太客氣了,慢著!」話出,人起。

  呼……身似流雲翩躚,起落之間,已落在錦衣胖子身前。如是情況,胖子想要向朱蕾居室跨進的可能性頓時為之大大降低,非但如此,即使他想退而抽身也是不易。

  胖子愣了一愣,只瞧著當前的燕雲青翻著白眼兒:「燕堂主,你這是?」

  「用不著給我裝瘋賣傻,燕某人眼睛裡可是揉不進沙子,你的來意我知道。」

  「喲……這是說……」

  「你是幹什麼?我幹什麼?大家心裡有數。你知我知,說白了反而俗了!」燕雲青目光灼灼,直逼對方道,「乾脆一句話,有我姓燕的在場,就容不得足下心存妄想,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燕雲青已現出了咄咄逼人氣勢,胖子卻是一副突梯滑稽,漫不經心模樣,姓燕的越是認真,胖子越是隨便。

  話雖如此,即使這樣,卻並不能稍緩眼前已經形成的形勢。形勢的發展已使這一雙並世武林奇人,必要見個真章了。

  面對著燕雲青的咄咄逼人,錦衣胖子忽地向側面邁了一步。

  卻不意就在這一霎,對面的燕雲青已自施出了厲害殺手。隨著他的身子一閃,疾若飄風似的已貼向胖子身邊。

  人到,手到。咕嚕嚕……隨著一式大袖揮揚,一隻右手,五指箕開,直向錦衣胖子胸前拍來。

  兩個人其實早已較量上了,只是外面看不出一些兒徵象罷了。這一霎的忽然出手,自是非比尋常。

  燕雲青這一掌絕非尋常,除了本身極見精湛的功力之外,更混合了飄香門柳氏的掌法蝶戀花絕竅,掌勢遞處,如蝶戀花,霎時間幻為一天蝶影,錦衣胖子整個前胸五處穴路,全都在照顧之中。

  面對著當前的一霎,錦衣胖子著實不敢大意,喝叱一聲:「好!」呼地一掌拍出,第一掌有分花拂柳之妙,以至於燕雲青那麼巧妙的障眼手法,未能發生實效。

  兩隻手再一次迎在一塊。

  這可是深具功力的一擊。

  兩個人像是功力全都卯上了,一擊之下,像是黏在了一塊,緊接著驀地騰身而分。

  刷地向兩下裡分了開來。有如銀丸拋擲,噗地飛身而下,錦衣胖子借力施力,已脫身數丈外。

  這一面瓦面陡斜,琉璃瓦滑不留足。

  不知道是有意或無意,胖子身子方一落下,緊接著一個骨碌,直向樓簷下墜落,卻在將下未下的一霎,胖子右手翻處,發出了一口飛刀──這口飛刀的出手之勢極其怪異,宛若飛蛇一道,取勢迂迴。嗖然作響聲裡,直向燕雲青正面飛來。飛刀出手的同時,胖子已如同飛星下墜般直由瓦簷上滑落下去。

  這卻是燕雲青所極不願意見到的。可是胖子的去勢那等突然,簡直無能阻止,就在他施展摘花妙手,巧妙地拿住對方那口刀的一霎,只覺著指上一震,那一口不及二指的薄薄刀身竟似蛇般的滑溜。突然地由他拿捏的二指間滑了出來。

  這一手,正是錦衣胖子的狡智安排,算準了對方將以何等手法,多少力道來接住飛刀,特意加重了擲出的勁道。

  以燕雲青之縝密老練,亦不禁措手不及,一驚之下,再想著力拿住,哪裡還來得及?像是一條小小銀蛇,驀地由他指間滑了出來,快若閃電,在燕雲青簡直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已由他頸間繞了過去。

  哧……拉長了尾光一線小小飛刀,錚然作響,摔落在琉璃瓦面上,爆出了星光一點;卻在燕雲青頸項右側,留下了寸餘來長的一道血口。

  「哼!」燕雲青忍不住怒哼一聲,身體連閃;捷若飄風已撲向簷邊,對於他來說,不啻是生平的奇恥大辱。

  目光掠處,對方錦衣胖子,正自施展傑出輕功,掠向對面庭院,身法至為巧妙,起落縱躍,兔起鶻落,轉瞬之間,已臨向高大院牆。

  時機一縱即失。

  若是任錦衣胖子脫牆而出,再想追他可就難了。再者,這一口怨氣怒火,萬難下嚥。

  怒火攻心下,燕雲青再不遲疑,冷笑一聲,長吸一口氣,陡地自數丈高的飛簷一角縱身而下。

  這可就中了胖子的調虎離山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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