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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簡秋就像是大病初愈似的站起了身子,用一大塊布巾,擦著身上的汗,似乎很是疲倦,不久,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這是殘忍的一幕,冷紅溪幾乎看得呆了。

  他那鐵石的心腸,忽然也變得軟了,想不到人間竟然會有如此慘厲的酷刑。

  一個由痛苦深淵僥倖走出來的人,是最能同情和體會另一個人的痛苦的!

  冷紅溪看完了這些,冷冷一笑,自茅屋上飄身而下。

  他那飛起來的身形,有如是一隻白鶴,輕飄飄的落在了簡春濃身邊,春濃苦笑了笑,道:「你都看見了?這多少年以來,他都是這樣的忍受著痛苦……他妄想以自己的內力,把瞳子裡的劇毒逼出來,可是這樣,只增加了他的痛苦!」

  冷紅溪喃喃的問道:「那罐子裡是什麼藥,有何功效?」

  簡春濃輕歎了一聲道:「那是我哥哥自己開方子配製的一種藥丸,是用搗碎的百合摻和山藥以及純蜜製成的,功能上痛壯血,我哥哥說,如果不是這種藥,他早就死了!」

  冷紅溪緊緊地咬了一下牙,道:「你能把傷害令兄的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麼?」

  簡春濃看了看他,搖頭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們簡家的仇,是不容外人代報的,何況我哥哥更在神前發過重誓,要親手殺死那人,所以,你就不必多事了!」

  冷紅溪抬頭想了想,也覺勢必如此,就好像現在有一個人。驀然的告訴自己,要為自己報仇,殺死莫環,自己也必定是不樂意的。

  他很能體會這份心情,一個人受了不少的苦,總希望能等量的加之于對方,要用自己的手洩恨加在對方身上,要用自己的眼睛,去享受那一霎時的快意。

  冷紅溪是不願剝奪人家這種權利的,他只是感覺到,自己似乎應該去找回那枚戒指,把它贈給簡秋,這樣也就能使得自己心安了!

  想到此,他就對簡春濃點了頭道:「我的身子已完全恢復了,謝謝你的救援,我現在就想走了!」

  春濃怔了一下道:「你現在就走?」

  冷紅溪微微一笑道:「我走了,我要把那枚戒指我回來。再見吧!」

  說著頭也不回的,直向嶺下行去,簡春濃追上了幾步,想把他叫回來,可是她的手剛舉起來,卻又放下了,她想:「我憑什麼把人家叫回來呢?叫回來又對他說些什麼呢?」

  這一刹那,她仿佛感覺到整個身子都涼了,這是多麼奇妙的現象啊,誰又知道,平空的一粒小石子,已在姑娘的內心,激起了多少的波瀾呢?

  玉鷹舒修文,偷得了那枚兩相環後,禁不住內心的狂喜,趁著莫環不在,忘命似的逃出了浣花溪。

  這幾天,老實說,她也確是吃夠了苦頭了。

  她知道,自己要想瞞過莫環那個老魔頭,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小寒山她也不敢回去了。

  就在第三天,她已來到了青城山附近。

  到了這裡,她那一顆懸心,總算暫時放了下來,因為自己只要往山裡一躲,饒你莫環多厲害,也不易找著自己了。

  玉鷹是一個私心極重且極為聰明的人!

  她知道這枚兩相環的一些來歷,有了這個東西,自己就能練就一身不可思議的功夫,那時候自己就誰也不怕了。

  這一次逃出來,她除了隨身的一些銀兩外,竟連一個使喚丫鬟也沒有帶,一路奔行,更是偷偷摸摸的,生恐遇上一個認識自己的人!

  如果有一個人發現了自己,傳言出去,莫環就會循蹤追來,那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可笑她昔日是如何的身份地位,今天這種形跡,簡直比一個賊也不如!

  她獨自一個人,沿著岷江坐舟而下,到達青城山麓時,正值鶯飛草長的季節,青城山上好一派風光。

  舒修文在山下買了一匹馬,備了幾天的食物,就騎上馬,向青城山上行去!

  「青城」乃是蜀省名山之一,有甚為開闊的山路通向內山,其上廟宇連雲,香火十分興盛,每年上山進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

  舒修文乘騎登山,走了一個上午,已入內山深處,山路逐漸的難行,又走些時候,幾乎連馬走起來也有困難了。

  不過,這時的風景之好,卻使她心曠神怡,不覺疲勞。

  眼前是一片參天的巨石,石色純青,其上滿生著野草飛藤,乍然看去,就像是一條巨蛇伸展出身子一樣,仰望天際,白雲飄浮,似乎就在山邊,伸手可及。

  舒修文系好了馬,倚在一塊大石上喘了喘氣。

  忽然,她似乎聽到了一陣淙淙的流水之聲,不由精神一振!

  長途的奔走,已使得她精疲力盡,口乾舌燥,全身上下香汗淋漓,是非要洗滌一番不可。

  當下由馬背上找了一套乾淨衣服,帶了布巾等物,就向那水聲發出處找去!

  果然,當她繞過了前面那塊巨石,就看見了一片石湖,湖水清澈見底,水源則是來自巨崖邊的兩道泉水。

  這時正有三兩隻白烏在湖上嬉戲,舒修文一來,把它們都嚇飛了。

  舒修文不由為眼前這種奇景吸引得呆住了。

  想不到深山之中,竟會有如此一個地方,如能在此找上一個洞府,靜修幾年,苦練功夫,豈非是好?

  想到此,芳心不由怦然。

  可是她此刻又餓又渴,顧不了這些!

  當下就以山泉當茶,吃了一些東西,精神也就好多了。

  望著清洌的湖水,她實在忍不住,深山無人,自己何不洗個澡,舒服一下?

  小寒山上,也有一個巨大的天池,二女天天在池裡戲水為樂,長年累月,已養成了一種潔癖,後來搬居到浣花溪後,也常在無人的深夜,在溪水中縱情遊戲。

  這時,眼見這麼一湖清水,四下又無人跡,她如何還能忍受得住。

  當下就找了一個凸出的山石,遮住身子,匆匆脫下衣裙,露出了羊脂似的玉體,在湖邊試了試水,覺得還不太冷,她就縱身而入,邊游邊洗,玩了一個舒服,直到興盡,才上岸,擦乾了身子。

  這時陽光為當頭的樹陰和崖峰遮住,只有和煦的風輕輕吹過來。

  舒修文只覺得無限的適意,她所坐之處,是一塊又平又大的青石,好似為人工打磨過一樣的光滑。

  她暫時沒有穿衣服,懶洋洋的倚下了身子,望著自己豐腴白嫩的身子,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在想,這一次自己如能學成絕技,再次下山,必定要物色一位如意郎君才是,起碼那人要像冷紅溪那樣的英俊才行!

  冷紅溪那張秀逸英俊的面頰,突然呈現她的眼前,可是她立刻又想到了紅溪被燒焦的屍體,那種醜陋可怕的樣子,禁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

  這時她更體會到了莫環的可懼,不自覺地呆了一呆,自己要是為他抓到,簡直太可怕了。

  當下就坐起了身子,玉手偶移,紅光閃爍,她的心不禁又動了一下,目光凝視在玉指上的那枚紅色有如瑪瑙一般的戒指之上。這枚兩相環約有製錢般大小,通體晶瑩亮澈,是用一道銀白的玉托子托著的。

  其實那紅色的既非瑪瑙,白色的亦更非是玉石,只是看起來甚為相似而已!

  舒修文忍不住就把它摘了下來,自從到手後,她還未曾仔細的看過,為的是逃跑還來不及!

  這時深山無人,不愁為人發現,她就湊在眼前仔細的觀賞起來,那紅光閃爍的寶石兩邊,有兩個黑色凸出的小點子。

  舒修文用手輕輕一按,「喀」的一聲,那塊紅色的寶石,竟自動翻轉過來,現出了一僧一道兩個凸出的坐相。

  二人各自盤膝端坐,四掌相對,十分嚴肅。

  舒修文細看這兩個人像。

  和尚生得方面大耳,貌相清奇,雙眉奇長,似是一個有極深造詣的奇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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