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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婦人身著一襲銀色緞質長衣,那長衣式樣絕不同於一般婦人,稱得上別具匠心,長長的裙有如一匹彩緞般,足足伸延出七尺開外。只可惜那襲面紗在她臉上籠罩得過於嚴密,你只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出她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其他便別無所見。然而,那露出衣外的一雙水晶皓腕,以及宛若春蔥的尖尖十指,連同她露出的半截粉頸,一抹酥胸,卻是極盡誘惑挑逗之能事!

  這個外相極具妖燒美豔的婦人,敢情就是數十年前以豔跡稱絕天下,顛倒武林眾生的「丹鳳」水紅芍!

  如果以逝去的歲月來加以推算的話,這個婦人少說也當在七旬以上,然而此刻所見到的她,拋開那掩飾的面紗之後,難窺全貌的面容不論,僅以那暴露於衣著之外的粉頸酥胸,皓腕纖指而論,即使豆寇年華的小姑處子,亦不能望其項背!以此而論,這個水紅芍設非是精于「養顏」之術,萬難臻此奇妙境地!

  就在水紅芍下首,另一張湘妃椅上,坐著另一個形容極見消瘦憔悴的少女!

  稱呼她為「少女」,多少像是有些牽強,如就此外表而論,實難猜測出她正確的年歲,說她三十不為多,說她二十又不能算少,蒼白的臉上更因為失去了笑容的關係,是以看上去只是死板板的那種冰寒,加以兩條濃黑而長,卻向下搭的眉毛,更是令人看而生畏,即使她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卻能令你感覺得出她的不易相處與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個面象嚴肅,貌冷若石膏雕塑的女子,穿著一襲緊身長衣,那露出衣外,形若鶴頸的瘦細脖頸上,卻佩戴著一串粒粒圓潤,光華奪目的珍珠項鍊,如此裝飾非但不能給她帶來預期的美麗,卻更加其醜!

  能夠在水紅芍面前得一坐席,自然不是簡單的人物。她就是丹鳳軒的弟子,人稱「大公主」的金珠姑娘!

  連同先前現身的那個銀珠,人稱「金銀雙妹」,為水紅芍早兩年所收的弟子,以武功而論,連同甘十九妹在內,這三名女弟子,當得上各有千秋,尤其是這個金珠,由於從師甚早,獨得異術,再加以生性冷酷,出手狠毒,除了本身容貌難與當年之水紅芍相提並論之外,下手之陰狠惡毒,卻是較水紅芍當年猶有過之。

  甘十九妹進門之後,先向著正中的水紅芍深深一拜,嘴裡道:「弟子甘明珠,叩見軒主,並請寬恕接駕來遲之罪!」

  那個掩飾在黑紗之後的神秘婦人「水紅芍」,發出了宛似少女般的一聲嬌笑。

  「得了吧,三丫頭,這一次還真難為了你了,快坐下來吧!」

  甘十九妹叩了個頭站起,又轉向大師姐金珠座前,冉冉拜下去道:「小妹拜見大公主。」

  金珠憔悴消瘦的臉上,依然是不著絲毫的笑容,冷冷地點了一下頭,那副模樣看起來簡直較諸水紅芍氣焰還要大上許多。

  彼此既有同門之誼,甘十九妹當然把她習性摸得一清二楚,是以絲毫不以為意。

  當下緩緩站起,就一邊座位上坐下來。

  手捧樂器的彩家四姐妹,遂即上前,向著甘十九妹冉冉地拜倒,口呼「三公主」不己!

  彼此見禮之後,主座的水紅芍才緩緩笑道:「你的情形,我大概都有耳聞,雖然與我交待你的任務,有所出入。卻也相差不多!」

  微頓了一下,她接著道:「尤其是進佔銀心殿,比我所希望的,還好得多,我很滿意。」

  甘十九妹原本還在擔心師父怪罪,聆聽之下,這才寬心大放,當下恭敬地道:「軒主謬賞,弟子還在擔心軒主會責怪弟子呢,事實上這一仗,弟子這邊損失慘重,若非花二郎這一夥人誓死效忠,想要這麼容易的就拿下銀心殿可是真不簡單呢!」

  「啊?」水紅芍偏頭向側座的金珠道:「這個人又是誰呢?」

  金珠冷冷一聲道:「軒主大概忘了,這個姓花的,弟子曾有一份很詳細的報告,他是十三把刀那夥子人的首領,論武功也數他最高,在整個皖北的地面上,所有的黑道人物,這個人很有調度的能力。」

  水紅芍點頭道:「對了,你這麼一提,我就記起來了!」

  甘十九妹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這才知道敢情師門對自己的動向取捨,摸得一清二楚,以此惴度,只怕自己的行徑也難逃這位大師姐的觀察之中:

  想到這裡,禁不住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心裡未免有些忐忑不定。偷眼看了那位大師姐一眼,所幸尚還沒有什麼異態。就在這時,聽得這艘快舟上「當當」響了兩聲鐘聲!銀珠站起來道:「大概是銀心殿到了!師妹還不出去瞧瞧!」

  甘十九妹應了一聲,趕忙掀簾步出,須臾又自回來。向著主座的水紅芍道:「啟享軒主,銀心殿到了,所有殿內弟了俱在恭候,請軒主與二位師姐移駕登岸吧!」

  水紅芍點點頭,遂即姍姍站起,甘十九妹上前幾步。輕伸玉腕,水紅芍卻似不勝嬌弱地將一隻青蔥也似的玉手。搭在了她的腕上。

  「好吧!」她含笑的語音,慢吞吞地道:「這是我們多年以來光彩的事情了,金珠、銀珠、彩家姐妹,我們一塊上去吧。」各人答應了一聲都緊隨在她身後,向艙外步出。

  水紅芍邊行邊自含笑道:「回頭你把那個花二郎指點給我瞧瞧,我們這一次江湖之行,該殺的自然是不可輕恕,不該殺的就該好好招待,尤其是為我們丹鳳軒立過功的人,更不可慢待!」

  甘十九妹低聲應道:「弟子省得!」

  一面說時,她抬手把面紗從新遮好,水紅芍點點頭道:「對了,我們丹鳳軒的人,永遠不能被外面的人摸清楚了。全珠、銀珠,你們也喬裝一下吧!」

  二女遂即各自取出一方面紗,遮住了雙眼以下的部位。一行人才步出了艙外。

  守候在外艙的那個黃衣長須老者魏總管趕忙上來行禮見過,接著是甘十九妹身邊的那個跟班兒阮行上前見禮。他畢恭畢敬地陸續向水紅芍以及金珠、銀珠二位公主大禮參拜之後,一聲不響地退向一旁站好。

  水紅芍隔著一襲黑紗盯著他,頻頻點頭道:「阮行,這一趟你服侍三公主,建功不少,等定下來以後,自有一份厚賞!」

  阮行雙膝跪地,驚喜地道:「卑職叩謝軒主的賞賜!」

  「起來吧!」水紅勺嘴裡說著,透著這層面紗,她的眼神兒斜視向一角侍立的「黃面太歲」花二郎,「哪一個是花二郎?」

  「黃面太歲」花二郎上前兩步,高唱道:「卑職就是。」

  阮行道:「花當家的,這就是我們軒主和大、二公主,還不上前叩頭見過?」

  花二郎應了一聲,雙手抱拳,向著水紅芍等三人分別打了一躬,高聲道:「屬下花二郎,參見軒主與二位公主!」

  水紅芍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即見那位金珠姑娘由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姓花的你好大的架子,見了軒主竟能不跪?」「黃面太歲」花二郎聞言,頓時神色為之一驚!

  水紅芍一笑接道:「大公主是與你說著玩的,這一次小徒得順利攻佔銀心殿,你的功勞甚大,包括你手下的人,都有功勞,我知道,我會給你們每人分別賞賜的。」

  花二郎躬身道:「這全是三公主督導有方,卑職以及手下人,幸賴三公主照顧才得不死,哪裡尚敢居功,論功行賞,三公主才該獨居大功呢!」

  「是嗎?」

  水紅芍微笑著,偏頭轉向甘十九妹道:「三丫頭,只為你督導這一樁,就該當受重賜,咱們上去後再說賞賜吧!」

  甘十九妹恭聲答話道:「謝謝軒主,軒主請!」

  是時船上人早已將一條板搭向岸上,在數百雙驚怪目光注視之下,一行人已陸續通過搭板,登上彼岸。水紅芍師徒,每人身懷有極見精湛不可思議的武功,只是,目下所展露在各人眼前的卻是一副弱不禁風的嬌弱姿態!雖然如此,大家鎮懾著丹鳳軒如雷貫耳的威名,卻沒有一個人,為此而膽敢心存輕視!

  一片歡呼中,紛紛向著水紅芍等一行人行了跪拜之禮!其實包括甘十九妹在內,丹鳳軒的師徒四人,對他們都稱得上是諱莫如深,尤其是水紅芍,整個頭部,都籠罩在那方面紗之內,各人也只能憑藉著她豐腴體態,以及皓腕雪肌,想像著她的絕世花容。

  越是看不到的事情,越能引人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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