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甘十九妹 | 上頁 下頁 |
一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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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接下去道:「這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你父親曾經一度迷戀于水紅芍的美色,二人幾乎淪及婚嫁,想不到水紅芍卻又移情別戀。哼哼,事後我才知道,那個女人是個水性楊花的淫婦,其實在她與你父親相交的同時,外面就還有許多面首,在此之前,我那段大哥也曾經是她可憐的玩物面首之一。」 尹劍平聆聽之下,默默不置一詞,這些話如果他聞自別人嘴裡,一定令他難以相信,但是出自阮南之口,卻使他不得置疑。 阮南冷冷一笑道:「原來水紅芍這個淫蕩女人,有一個奇怪殘忍的怪痹,這也是我事後才知道的,那就是凡是曾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異性,在她厭棄之後,務必不留活口……她本人深精百家之毒,一經計陷,死者很少能逃離她的手去,你父親與我拜兄就是死在她巧妙安置的毒針之下的。」 尹劍平黯然垂首,仍是一言不發,他心裡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死去的義父東方傑,感傷著原來他也是水紅芍的面首之一。這不禁又使他聯想到岳陽門已死的長老「一鷗子」冼冰…… 這些人無不是名重一時的知名俠客,而想不到竟然俱都先後為水紅芍美色所迷,最後落到萬劫不復的可悲下場,水紅芍這個女人,可真是一個可怕的魔鬼,一定具有某種使得男人不可抗拒的魅力,否則絕不會使得這麼多的有為之上為她神魂顛倒,趨之如騖地視死如歸! 阮南追憶著過去一段痛心的往事,繼續道:「我與燕二哥發覺了那根使段大哥致死的毒針之後,經過燕二哥的細心查證,終於斷定仇人即是那個當時豔驚天下的水紅芍,為此,我就與燕兄聯手找到了當時她所盤踞的鳳凰山!」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來,臉上現出了一片淒苦之色!「水紅芍一身武功,我們當然不敢輕視,所以事先我與燕兄練習了幾手絕招,決心要將她斃命手下。哪裡想到事情竟然完全出乎我意外!」阮南臉上浮現出一片痛苦:「我們找到了鳳凰山,費盡了心機,才見著了水紅芍這個賤人!」 尹劍平抬起頭喃喃道:「她可承認。是她下的毒手?」 阮南點點頭:「承認了,即使你父親的死,她也但承是她下的毒手!並說了剛才我所說的原因,我與燕兄忍無可忍之下,當時就與她動起手來。」 尹劍平沉沉地道:「水紅芍深精毒術,二位前輩可曾事先留意,有了準備?」 阮南苦笑一下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怎麼會忽略這一點,只是雖然如此,仍不免著了她的道兒。」 「怎麼?」尹劍平一驚道:「她莫非對你們二人也施了毒?」 阮南默默點了一下頭,苦笑道:「賢侄,你可曾聽說過一種叫做『七步斷腸紅』的劇毒嗎?」 尹劍平冷笑了一聲,心思忖著:你可真問對了人了,只怕當今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比我對這劇毒的印象更深了。 聆聽之下,他默默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這是一種借著空氣可以散播的劇毒!」 阮南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你果然對她知道得很清楚,只可惜當時我與燕拜兄對於這種毒的認識一無所知……燕拜兄竟然首當其難,著了她的道兒,橫屍荒野。」 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眸裡閃爍出一片淚光! 尹劍平驚得呆住了。 他簡直難以計算,有多少人死在水紅芍的手上,最使他痛心疾首的是,這些所死的人,幾乎每一個或多或少的,都與他直接或間接的有著密切的關係。聆聽至此,他不由自主地細細數著每一個死者的名字,以及與自己的深切關係,一時間,只覺得整個軀體都為之麻木了! 阮南道:「你在想什麼?」 尹劍平一驚,苦笑著搖搖頭不發一語。 阮南才道:「……燕二哥死得好慘,七孔流血而亡,是我一時心靈,閉住了呼息,一番瞎闖之後,總算命不該絕,而意外地逃得了活命!」 尹劍平喃喃道:「然後你老人家就匿居到這裡來了?」 阮南搖搖頭,說道:「那是一年以後的事了。」 他深深地又歎息了一聲。 「是我鍛羽而返,不意那個婦人卻是放我不過。」他回憶著這段往事,慢慢地道:「那一天。也就是我返回的第五天,當我方自把燕二哥的屍身裝殮埋葬好之後,忽然,那個水紅芍率領她得力的兩名女弟子找上門來。」 尹劍平心裡一動,道:「兩個女弟子?三叔可知她們的名字嗎?」 阮南點點頭道:「我當然記得,她們二人,一個名金珠,一名銀珠,武功都非常了不起,的確得了那個妖婦真傳,我當時率同十二門人,倉促應戰,不想這一次敗得更慘!」 尹劍平已經猜出了這一次悲慘的結果,不忍卒聞地低下了頭。 「金翅鷹」阮南冷冷一笑:「結果,十二名門人先後伏誅,山舍火焚,被燒得片瓦無存,而我竟然義意外地逃得了活命!」 尹劍平笑了一下,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命運,倒似乎與他有幾分相似! 阮南頹喪地道:「經此一戰之後,我更發覺到這個婦人的厲害,憑我當時武功,萬萬不是她的對了;她既決心要制我於死命,我的性命確是堪憂,果然隨後的半年時間J運無時無刻不在驚險之中。這才促使我遠遁塵世,來到這咀苦心練功。」 他那雙眸子,幾乎同尹劍平一樣地浮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陰沉。 只有在身心飽受折磨之後,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兩隻眼睛淒涼地互相對視著。 誰也不再多說一句話,任何的一句話,都會顯得太多餘,彼此心有靈犀一點通,即使復仇的意志與九死一生的求生過程也極其相仿! 甚久之後,尹劍平微微一笑,含蓄著幾許愴懷道:「三叔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記不起來了!」阮南搖著他亂髮蓬鬆的頭:「總有十幾快二十年吧!」 微笑了一下,他繼續道:「山居無歲月,每天,我只是相同地練習著例行的功課,所吃的無非黃精首烏,野果山桃,日久天長,竟然收到了輕身益氣之功,那年,我無意之間,發覺到了這座石洞,發覺了洞裡的溫泉,更悟出了沐浴健身之功,我的功力進展更有一日千里之勢!」 說到這裡,他那雙眸子直直地看向尹劍平道:「直到今天看見了你,才像是忽然有所感,而使我體念到我的存在……你是我這多年以來第一次所看見的人,巧的是,竟然會是故人之子!」 他慢慢收縮起那雙眸子,收成了兩道細縫。道:「看見了你。使我想起了人生,往事。也使我記起了仇恨……我……今天真是一個大不平常的日子……」 尹劍平感慨地道:「我真羡慕你,我想一個人最快樂的事,莫過於脫離現實,生活在一個完全沒有捆縛的環境裡,就像三叔你這個樣!」 「你說的不錯!」阮南冷笑了一聲:「但是對於我來說,很可能這一段日子已經成為過去。」 「為什麼?」 「因為看見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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