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甘十九妹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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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有什麼『穴氣』好拿?」尹劍平微微一笑道:「你上當了,我只不過用內家功力,在你的身上玩了個小花樣罷了,你放心去吧!」 阮行愕了一下,才知道自己一時粗心受騙,心中好不忿怒,真恨不能撲上去與對方一拼。只是轉念一想對方在毒傷發作之時,自己尚且不是他的敵手,更何況現在?心裡一陣情怯也就沒有敢動。而此同時,尹劍平的那只左手,卻已經握住了劍柄,一股冷森森的劍氣霍地逼近過來,阮行情知厲害,頓時退身丈許以外。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獰惡地道:「好小子,竟敢戲耍於我,今天晚上你家阮大爺是認栽了,我們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話聲一落,瘦軀一個倒仰,施展「金鯉倒穿波」的輕功絕技,「哧」的一聲,箭矢也似地穿窗而出,消逝於無邊夜雨之中。 尹劍平絕處逢生,暗自慶倖不已!卻也體會到自己眼前與甘十九妹咫尺相處,隨時隨刻都可能有喪失生命的危機,然而,在另一個角度上看來,他卻又覺出自己這種舍生冒死的深入敵人心臟,似乎已經收到了預期的效果。雖然敵人的強大再一次地得到了證實,但是他卻不能知難而退,勢將肩負使命,作長久的考驗,以期在心理的防範上,倒了敵人的內裡長城。那一天的來臨,也就是自己含辛茹苦,全面勝利到來的一天。一想到這裡,尹劍平心裡充滿了熱熾情緒,仿佛連身上的痛楚都大為減輕了! 尹劍平盤膝床上,緩緩運功調息了一陣,只覺得身上陣陣發熱,喝了一盅水,更不禁出了一身大汗,再加上先時傷處淌下的膿血,只覺得上軀一片粘濕,甚是難受!房內還貯有大半缸清水,他乾脆褪下了上衣,打著赤膊,把身上洗抹一遍,找了一件乾淨的小褂重新換上,一切都清理乾淨,才覺得身上輕快多了。 一陣清涼的夜風吹進來,他才發覺到敢情後面的窗戶還敞開著,再回過來把窗戶關上。 這些瑣碎的小事,在平時自是不值一提,可是,在痛傷新愈之後,做起來也並不十分輕鬆,那只包紮之後的右肩,隱隱還有些發酸作痛!尹劍平深深地籲了一口氣後,重新盤膝床上! 膝下壓著劍,方待運行一陣吐納功夫,無奈,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甘十九妹! 那確是一個令人不能輕易忘懷的美麗的影子。 長長的秀髮,玉立修長的軀體,明眸、皓齒、粉頰、朱唇,這些已經極不平凡,再襯以她獨特的性格,使得她顯示出一種清麗出塵,卓然不凡,駕乎于一般少女之上的那種綽約氣質……這一些,對於尹劍平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都不是輕易得以剔出念外的。 很多次,在他憶及這個影子時,都不禁使他怦然心動。「仇恨」固然使得他熱血沸騰,然而妄圖把此女列為復仇的物件之一,而時時加以銜恨,他發覺到那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 「甘明珠!」他長長籲了一口氣,喃喃呼喚著對方的雅號:「甘十九妹……」 嘴裡反復地呼喚著這兩個名字,內心卻積壓著一層難以排遣的痛苦! 就在這時,一隻欺霜賽雪的纖纖玉手,忽然搭在了他左面肩上。 尹劍平猝然一驚之下,未及出語,即覺左肩上「雲門」穴道上麻了一麻,已吃對方兩根纖纖玉指拿住了穴道。緊接著,另一隻白酥酥的玉手,卻由他另一面肩頭上緩緩攀了過來,落向他的前胸部位。尹劍平這一刹真是又驚又愧,萬萬想不到在一度受創之後,居然再次落在了對方手中。 這雙玉手,他甚為熟悉。其中一隻,在雪藕般的皓腕上戴著一隻碧光晶瑩的翡翠鐲子。 不是那甘十九妹是誰? 一刹間,他血液裡流竄著無比的驚懼,更有說不出的羞窘,因為在刹間之前,正是他心情矛盾紊亂之際,心有所憶,訴之以口,頻頻呼喚著對方的名字,而天公竟然偏偏安排她在同一時間出現眼前!尹劍平的羞窘、驚懼,簡直使得他無地自容! 「呵……」嘴裡說著,他驀地漲紅了臉!情緒的變幻,在這一刹間,已然大大地削弱了「仇恨」。也許過此一刹之後,又是一番變遷,可就不得而知了。想說話,偏偏無以出口,想轉身,又礙于被對方輕輕捏住了穴道,尹劍平狼狽極了。 拿住他穴道的那一隻手,多少存了些「好心」,拿捏的部位與輕重,算得上「恰到好處」,僅僅使對方略感麻酥而不能轉動而已,過輕不及,過重又將使對方身上不免痛苦。這只巧妙的手,此間則是算得上透剔玲瓏了。 一隻手使他不能轉動,另一隻手直摸向他的前胸。就在接觸到尹劍平的胸肌的一刹那,那只手忽然像是觸了電一般地往回抽動了一下,少停之後,才又繼續下去。當然,這陣子肌膚相接絕非狼褻,而是有用意的。那只白酥酥的嫩手,其目的在於懸掛尹劍平前胸的那一塊「辟毒玉玦」,一待這塊東西握在了對方掌心之後,遂即停住了動作。 緊接著,尹劍平感覺到一陣悉索的項鍊聲,那塊玉玦已被對方轉到了脖子後面。 「哼!怪不得呢!」對方一邊看一邊說著:「我還當你有什麼不畏毒性的絕竅,原來是這麼一塊玩藝兒在作祟呀!倒是真希罕!」 一邊說,她把臉就近了。仔細地端詳著,嘴裡念著:「百毒不侵,冷暖自知。」 這八個字,原是刻在玉玦上的,出自對方的芳唇,聽在耳朵裡,只是說不出的熨貼,好聽! 玉手一松,玉玦又垂落胸前。 身上忽地一輕,被拿住的穴道已然鬆開,緊接著眼前人影閃動,甘十九妹薄顯嬌嗔的芳容,己現身面前。尹劍平只覺心頭一震,仿佛被人戳穿了內心那般的不自在,一雙瞳子直直地盯著對方,這一刹心鼓雷鳴,正不知是何等一番感覺! 心有靈犀,抑或是那種奇妙的心靈感應吧。那個素日極能自持,冷若冰霜的姑娘,居然也同他一般地飛紅了臉!就在四隻眸子互相注視的一刹,他們彼此都甚為窘迫! 這只是極短的一瞬,須臾,甘十九妹已恢復如常。 「對不起,我來得太冒失了。」她看著對方,喃喃道:「我只是放不下你罷了……」 尹劍平整理了一下鬆開的前胸盤扣,強自鎮定地點點頭,一時仍不知如何開口。 「我可以坐下來嗎?」 甘十九妹輕輕地看著他。翦水雙瞳充斥著混淆了感情的那種智光,具有令人不可違抗的潛在意識! 「這……當然可以……」 一面說著,尹劍平匆匆離榻站起,目視著原先壓在膝下的那口「海棠秋露」。這口劍似乎突然反映了一些什麼,使他驀地想到了眼前所應持有的態度。頓時他身子裡沸騰著新舊兩種激烈的矛盾與衝突! 甘十九妹在短暫的一刹迷失之後,卻似已回復了昔日的平靜與明智。 「謝謝!」一邊說著,她就在那張位子上坐下來。 尹劍平定了一下神,略似窘迫地道:「甘姑娘深夜駕臨……是……」 「噢!」甘十九妹撩起眸子看著他:「是因為你的傷……」 「這……」尹劍平窘笑了一下:「已經不礙事了!」 「我知道,我都看見了。」 「姑娘是說……」 「我是說,我那個沒有用的奴才所作所為,我都看見了。」 尹劍平看了她一眼,暫時沉默不語。提起了她那個紅衣跟班阮行,甘十九妹似有一些惱怒,然而偏偏對眼前這個人,她有一番內在的迷惘與青睞,因而連帶著使得她對於阮行的行徑,也就無可奈何地予以寬恕! 甘十九妹看著他,略似自艾地苦笑了一下:「老實說,剛才傷了你,我很後悔……想過來看看,卻沒有想到你居然比我想的要結實多了,而且竟會利用了阮行的自投陷階……」 尹劍平道:「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總算命不該絕,倒是尊價幫了我一個大忙!」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好像我那個跟班兒,還遺失了一樣東西呢!」 尹劍平聞言,心裡一動,說道:「姑娘說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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