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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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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幾個人離開以後,紅衣人阮行那雙白多黑少的眸子,才移向樊銀江身上。 鼻子裡「哼」了一聲,他冷冷地道:「足下看來功夫不弱,佩服,佩服!」 樊銀江其實巴不得有個機會,好好跟紅衣人較量一陣,如能待機將他斃了,更為得計。 當下聆聽之後,故示傲慢地道:「哪裡,只是貴友欺人大甚,不得不給他點教訓,以誡他下次再不敢目中無人罷了!」 「好說!」阮行尖削的白臉上,忽然現出了幾條怒紋:「還沒有請教足下貴姓?」 樊銀江正要說出,目光與座上的尹劍平一交接,立刻得到了對方的暗示,微微一頓,隨口道:「在下姓呂單名一個奇字!尊駕大名是?」 「哼哼……」阮行冷冷地道:「我的名字暫時還不便奉告,呂朋友,常言道得好:打人一拳,防人一腳。今天你出手打了我的朋友,太不給我面子,說不得要向朋友你討教幾手高招,尚請賜教!」 樊銀江冷笑道:「尊駕的意思,是預備怎麼一個打法,還望劃出道兒來。」 尹劍平站起來勸阻道:「噯,噯,這又何必?彼此不過是場誤會,來來來,這位朋友請坐下來,容在下敬上一杯水酒,就算為朋友道個歉,該好了吧。」 他當然知道此舉多餘,勢難為他們雙方所接受,但是口頭上卻不能不有此一說。 果然這幾句話頓時激起了阮行一腔怒火,那張尖削的白臉一陣子泛青,怒日視向尹劍平道:「你又是什麼人?沒有你什麼事,最好少插嘴!」 原來尹劍平雖然曾與他照過臉,甚至於那一次還動過手,然而卻由於上一次尹劍平蒙面,又不曾開口出聲,是以他無法認出。 尹劍平一笑道:「在下姓尹,只是覺得這碧荷莊乃是雅靜地方,二位真要動起手來,豈不把大好景致破壞無遺了?」 阮行翻著一雙眼皮道:「破壞無遺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大爺有錢,了不起賠他們銀子,你又何必多事。」 尹劍平怔了一下,喃喃道:「老兄既然這麼說,小可也就無話應對了。」 「那麼就給我規規矩矩地坐下來,」阮行冷笑著道:「要是再要多話,休怪我手下無情,連你這小子一塊修理。」 尹劍平果真老實地坐下來,不再出聲。 樊銀江一笑道:「尹兄你是讀書人,犯不著管我們的閒事,這位紅衣朋友既然一定要與我比試一下功夫,顯然他是個大行家,我就借此機會請教他幾手高招,豈不是很好嗎?」 尹劍平道:「呂兄你要小心呀……這位朋友功夫可厲害得很呢!」 樊銀江冷哼道:「我知道。」 轉過臉來向著阮行道:「朋友你只管說吧,刀山劍樹,在下一定奉陪。」 阮行「吃吃」一笑,臉上神態益見猙獰地道:「剛才我那位朋友,吃你打落池子裡,很不成體統,貽笑大方,我們何妨就在這一池子荷葉上展試一下身手,足下以為怎麼樣?」 樊銀江目光在池子裡一掃,心中不禁微微一驚!因為這片荷花池子雖說是占地甚廣,但是可供落足之處,卻僅僅只有佈置在池中的一堵假山,設非有極佳的輕功身手,可以提氣借助于池內荷葉,否則簡直舉步維艱,更逞論在其中較量身手了。 樊銀江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分明是銜恨自己方才將那個李桐打落水中,決計也要向自己如法炮製一番,以泄他心中之恨! 然而此舉對樊銀江來說,也是正中下懷,原來他自幼在父親樊鐘秀指點之下,即在輕功一道上,紮下了極深的根基,其中「竹刀換掌」一項,乃系在滿布細竹所削制而成的鋒尖上,展示身手,其情景幾與足踏荷莖相仿佛,再者,樊銀江更有幾手適應於此類方式下所遞出的絕招,堪稱一絕。對方既然以此叫陣,卻是再好不過,當下微微一笑,步出座來。 「好得很!」樊銀江微笑道:「朋友你這個比鬥的方法的確高明之至,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在下還要多問一句,不知朋友你是要與在下徒手相搏呢,還是……」 阮行冷哼一聲道:「足下顯然並沒有帶著傢伙,我們就空手玩上幾招,也是一樣!嘿嘿……足下莫要以為空手就容易對付。那可就錯了。」 「在下清楚得很!」樊銀江道:「在下也得順便提醒你老兄一聲,那就是水面較技比不得陸上,用力可難免沒個準兒,萬一誤傷了老兄……」 阮行「吃吃」笑道:「我看還不至於,閒話少說,姓呂的,我們這就下去吧!」 樊銀江抱拳道:「承命!」 他遂即將長衣下擺拉起來,別於絲絛上,緊了一下雙袖道:「老兄請!」 「哼!」阮行手中竹杖往地上一插,「噗」一聲,入地半尺。 在此同時,他身子卻有如穿簾之燕,「颼」一聲已掠了出去,但只見紅影一閃,已臨池上,猛可裡空中的身子滴溜溜打了個轉兒,螺絲轉兒一般地落了下來。就見他單足輕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挺出的了根無葉荷莖之上。 那荷莖僅不過只有拇指般粗細,承受著他偌大的身軀,頓現不支地彎了下來。然而卻也僅僅只彎到接近水面之處卻行止住,枝水相接,間不容髮,兀自上下連連顫動不已!紅衣阮行那一隻腳,就像是粘在了枝上一般,好一招「風擺殘荷」,看得人觸目驚心不已。 原來早先那麼一鬧,池心亭裡的客人俱都匆匆離座遠去,卻又由不住心裡好奇,此刻遙見二人荷上比武,一時極感新鮮,紛紛又向亭子裡聚集過來,人數較諸先前,更多了許多。 樊銀江原本以為對方不過是甘十九妹手下一名隨從,未免心存輕視,直到此刻目睹他出亭身手,才知對方果然身懷絕學,大大不可輕視。當時他乃大生警惕,不敢掉以輕心。 冷笑了一聲,他雙袖猝然向後一揮,身軀如箭而出,但只見他直出的身子,一連在池上點踏了數片荷葉,霍地彈起約有八尺上下,冉冉下墜,將身子落在一片高出的荷葉面上,也同紅衣人阮行一般,屈起一條腿來。 一陣風來,荷葉悉索!二人身子也同著足下荷枝一齊擺動,阮行衣紅,樊銀江衣白,紅白二色映襯在滿池碧綠的荷影裡,更顯得醒目十分! 隨著舞動的荷葉,樊銀江滴溜溜轉了個身子。 在這個過程裡,他身子已微微矮下了一步,雙掌合十,目聚威淩地打量著對方阮行道:「請!」 紅衣人阮行目睹著對方這般身手,蒼白的臉上,顯現出一片木訥,畢竟他生性偏激,自恃一身武功,絕不輕易服人。他早已蓄勢以待,這時見狀鼻中厲哼一聲,一雙大袖倏地向兩下一分,恰如展翅飛鷹,兩手開合之間,已向樊銀江身前撲到。 樊銀江只覺得一股疾風直襲面前,其勢絕猛。 阮行更是一出手,即使出全力,一雙枯瘦手掌倏地向前一抖,施展「雙撞掌」力道,直向樊銀江前心上猛厲直迫了過來。 樊銀江倒沒有想到他一上來即施出殺手!況且這「雙撞掌」乃屬於內家重手法之一,他竟然膽敢在水面荷枝上這樣施展,卻是膽大妄為之至。 心中一動,身軀已施展「蝶夢花酣」身法,飄出丈許以外。 果然他身子方一閃開,阮行即因用力過猛,一時收腳不住,直蹌出七八步外,才得穩住了身子。 這等水面輕功較技,不比陸地,乃是全憑提吸丹田真力,最忌濁力,一個調息不佳,即不免有墜水之慮。眼前阮行顯然自恃這方面有深湛造詣,才敢如此施展。話雖如此,等到他站定之後,卻也驚嚇得出了一身虛汗!一隻鞋上滿為他水所濕。 這一刹,樊銀江卻由他左側方倏地撲了過來,嘴裡叱道:「看掌!」 陡地向下一塌身子,猝出左掌直向阮行背後擊來。阮行肩頭一晃,急忙向左側方躍開,樊銀江這一掌原來只不過是誘敵之勢,對方身子一移動,他即刻猛地依了過去,左掌向下一沉,猛地撤出,施了一招「海底針」,直向阮行下腹要害擊去。 這一掌才是他的真功夫。 由於這一招借著前一招為掩護,施展得天衣無縫,阮行大出意外,容到覺出自己上當時,卻已避之不及,心中一驚,霍地向後就倒!無意中可就又犯了大忌,雖說是於千鈞一髮裡,閃開了對方的一掌,卻因為足下力道過猛,只聽得「噗哧」一聲,一條右腿沒入了水中半尺有餘。緊接著他一聲厲哼,倏地施展出一招「蜉蝣戲水」,「唰」地把身子盤出七尺以外,總算沒有當場墜入池子裡出醜,卻已是敗象顯著。怒火攻心之下,紅衣人阮行身軀一個倒擰,足下力點,整個身子再次竄了起來,其勢如箭,再次向著樊銀江撲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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