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甘十九妹 | 上頁 下頁
九七


  「當然!」樊鐘秀笑道:「你我現在已罷武修文,自是用它們不著,否則的話,我這八名金甲武士一經發動,其威力卻較方才的四象陣更要厲害得多!」

  尹劍平聽他這麼一說,才知道原來這八具木制的金甲武士其中還設有厲害的機關,看起來他這清風堡上當真是處處設有危機,在某一方面,尤其是現今這個階段來說、這些設計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說吧!」樊鐘秀打量著他道:「看來你此行找我,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你就直話直說吧。」

  尹劍平點頭道:「弟子遵命!」

  說罷從新站起,再行拜見之禮。

  樊鐘秀宏聲笑道:「小夥子你的確是太客氣了,禮下必有所求,你有什麼要求也只管說吧!看在你這一身好功夫的份上,我也必然盡力幫忙就是。」

  尹劍平搖搖頭,苦笑道:「弟子並無求于前輩,千里迢迢此來,只為轉告你老人家一個重要的消息!」

  樊鐘秀先是一怔,遂即含笑道:「一個消息?」

  尹劍平臉上情不自禁地顯現出一片黯然:「這個消息,且是弟子克遵先師遺命前來通知你老人家的。」

  樊鐘秀一笑,說道:「你是說令師冷琴居士?」

  「不!」尹劍平正色道:「冷琴居士與雙鶴堂主雖然傳授過弟子武功,但我卻非他們門下的弟子。」

  「那你真正的師門是……」

  樊鐘秀臉上閃現出了一種奇異的表情,一雙深遂的眸子,不停地在對方臉上轉著。

  「弟子真正從身的門派乃是地處洞庭的岳陽門!」

  說出了這幾個字,他臉上實在難以掩飾住心裡的悲槍,情不自禁地垂下了頭。

  「岳陽門?」樊鐘秀面色陡地一喜,霍然自位子站了起來,「這你是說你是岳陽門下弟子?那麼!我拜弟冼冰也就是你的師尊了?」

  尹劍平苦笑了一下道:「弟子從身岳陽門時,冼老宗師已退隱坐塔,掌門人是年輕有為的『無雙劍』李鐵心!」

  「是了!嗯!李鐵心!我記得他。」樊鐘秀臉上現出一些對故人的依戀:「他們都還好吧?」

  尹劍平忍不住歎息一聲,苦笑著搖了一下頭。

  樊鐘秀愕了一下,緩緩坐下來:「莫非岳陽門出了什麼意外?你怎麼不說話?」

  「老前輩!」尹劍平歎息一聲,說道:「洗老宗師與掌門師尊……都已遭了大劫……岳陽門。如今滿門俱死,只弟子一人,逃得活命而已。」

  一陣悲愴,深深地侵襲著他,無限往事齊翻心頭,頓時使得他顯現出難以遏止的沉痛與悲哀!

  樊鐘秀登時臉上一陣木然,過了一會兒,他端起茶碗來湊近嘴前,只聽得碗碟互相碰擊,發出了一陣叮叮之聲。兩行淚水,陡地由眶子裡滑落而出。

  放下了手上的茶碗,他木訥地說道:「是什麼人下的毒手?這件事,我居然會不知道……」

  尹劍平遂即將那口玉龍劍取出,雙手奉上道:「這就是掌門師尊故世前所施用的兵刃,老前輩一看即知。」

  樊鐘秀伸手接過來,鬆開布套,略為遲疑了一下遂即取出,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拜弟所施用仗以成名的那口玉龍劍。」

  尹劍平痛心地道:「老前輩請抽劍出鞘,即可知仇家是誰。」

  樊鐘秀微微一怔,遂即抽劍出鞘。一片烏黑光華,撲面迎上來。

  「嗯……」樊鐘秀頓時向外吹了一口氣:「毒……好厲害的毒氣!」

  把這口劍反復地看了一遍,頓時他那張臉,有如石刻木塑一般地凍住了。

  尹劍平冷冷地道:「老前輩可曾看出些什麼?」

  「七步斷腸……紅!」樊鐘秀嘴裡喃喃地說著,「噗」一聲合劍入鞘:「我知道了。」

  在說這些話時,他那雙瞳子裡現出了一種恐懼,卻又似有一種不可抗衡的剛毅。

  冷笑了一聲,他把眼光移向尹劍平,「莫非水紅芍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尹劍平點點頭:「老前輩見解不差,但卻並非水紅芍親手所為。」

  樊鐘秀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尹劍平道:「因為殺害冼老宗師以及岳陽門滿門上下的,並不是水紅芍本人,而是她手下最得意的一個弟子:甘十九妹!」

  「甘……十九妹,甘十九妹?」

  樊鐘秀嘴裡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嗯」了一聲,點點頭,道:「我好像是聽……小兒銀江提起過這個名字。

  尹劍平一驚道:「令郎莫非見過這個甘十九妹?」

  「沒有……」樊鐘秀搖搖頭:說道:「詳細情形,我卻是不知道……我只是聽見他提到過當今江湖,出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年輕姑娘……想不到,她居然會是丹鳳軒……水紅芍的門下弟子……」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抽出那口玉龍劍,一時屏住呼吸,一雙眸子再次地落到劍身上。

  尹劍平在一旁提醒道:「老前輩可曾留意到那劍刃上的指紋?」

  樊鐘秀陡然間身子震動了一下,忽然把眼睛湊近了。

  「嗆!」一聲,他再次合上了劍。

  「不錯!」他喃喃道:「看來的確是水紅芍獨門指力秘功『五指燈』,以力淬毒,削鐵如泥。這姑娘好厲害的功夫!」

  頓了一下,他冷冷一笑,目光逼向尹劍平道:「如果真是這個姑娘所為,那麼這個甘十九妹的功力,似乎更駕乎當年水紅芍之上了。賢侄,你可知她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尹劍平黯然道:「冼老宗師臨去世前,曾把當年『武林七修』與水紅芍結仇經過略曾道及,是以弟子得知一二!」

  樊鐘秀臉色微微一變,卻獰笑道:「這就是了,這麼看起來,只怕雙鶴堂堂主米如煙也……」

  尹劍平苦笑道:「米恩師於岳陽門滿門遭劫數日之後,也已遇難身死,殺死他老人家的,正是同一個人。」

  「啊!」樊鐘秀身子緩緩地靠向椅背:「也是甘……甘十九妹?」

  尹劍平黯然點了一下頭,心裡悲愴不禁!

  樊鐘秀一聲冷笑:「他們太糊塗了,既然自知敵不過,就該來到我這清風堡共商大計才是。」

  「老前輩!」尹劍平痛聲道:「事情哪有你老人家想像的這般從容,對方的出手捷若電閃,迅雷不及掩耳!弟子這條命能夠死中求活,真是托天之幸!」

  於是,他乃將岳陽門與雙鶴堂先後遇難之事,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直說到積翠溪逃生,巧遇吳氏母子,得以絕處逢生為止。

  這是一段極為沉痛又複驚險的回憶,任何人聆聽之下,也會情不自禁地一掬同情之淚!

  樊鐘秀那麼剛強性格,亦忍不住熱淚滂淪而下,一顆顆晶亮的淚珠,垂掛在他雪白的鬍子上,那張沉痛的臉,交織著悲痛與恨惡,卻是一言不發。

  尹劍平這一段倒敘,除了對吳老夫人所關照「雙照草堂秘功」不得示人之外,其他各節稱得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聽者動容,言者亦不無深慨。然而他的心,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殘酷打擊之下,變得麻木不堪了。他沉重地發出了一聲歎息,結束了這一段談話:「樊老前輩,千萬不可失之大意,弟子此來的心意也就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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