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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找……」吳慶莫名其妙地道:「找他為什麼要我也跟著?」

  「當然要你……」甘十九妹道:「因為你們母子有恩於他,據我初步對他的瞭解,這個人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他如知道你落在我們手裡,必然會設法營救你,那時可就落在我的掌握之中!」

  吳慶呆了一下,歎息道:「你果然足智多謀……我既然落在你的手裡,也只得聽憑你的隨意擺佈了。」

  甘十九妹點點頭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明白這個道理,我也絕不難為你,只要捉到了依劍平,我立刻就放了你。」

  吳慶悵惘地看著一大的大火,頻頻苦笑道:「也只有這樣了!」說完面向焚成餘燼的草堂屈膝下跪,默念著母親的音容,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遂即含淚站起。

  甘十九妹點頭道:「倒看不出你還是個孝子,其實你母親已病入膏育,即使沒有這一場火,她也捱不了多久,只可惜她畢生所研習的奇異武學,竟然隨同她的身子一併付之一炬,未免……」

  嘴裡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繪於草堂四壁的那些奇功異招,以及自己初入被困時的淩厲殺機,更由不住對那些巧奪天工的奇異功譜,心存無限嚮往與遺憾!設若這些奇異的功力圖譜,能夠落在自己手上,假以時日,定成不世奇技,那時將不知更是一番何等氣勢!想到這裡,素性自恃,冷靜用事的她亦不禁悵惘遺恨不已。忽然觸及那個依劍平,若照已死的吳老夫人口吻所說,分明他已得到了老夫人的真傳,莫非這些傳授包括壁間的那些奇異功譜不成?甘十九妹一經涉思及此,更不禁為之一驚,越加地對逃離的尹劍平放心不下。

  眼前火勢已由極盛而微,這片小小的孤島上,除了眼前之房舍以外,別無可燃之物,是以一待房舍焚燒將盡,火勢也就自然快要熄火。

  一旁的阮行看到這裡,又上前向甘十九妹抱拳道:「姑娘起駕!」

  甘十九妹這才忽然警覺,卻把目光移向吳慶,冷冷笑道:「吳兄請!」

  吳慶無可奈何地感歎一聲,遂即轉身向停泊在岸邊的那艘大船走去。他有意快行幾步,不料足方邁動,只覺得一股冷森森的劍氣直由背後透衣襲來,由是遂即將腳步放慢,那股劍氣遂即又收了回去。

  一行三人乃向船邊踱去,待臨近船前,阮行先舉步登向艙面,回過身來監視著吳慶上船。吳慶只管低頭前行,一副逆來順受模樣。哪裡知道,他早有見地,事先已想妥了退路,只見他一隻腳方向舟邊一踏,卻是暗聚真力,猛地雙掌同出,直向艙前阮行身上猛擊出去。

  當然,吳慶絕不能忘記身後的大敵甘十九妹,是以,雙掌乍一推出,整個身子淩空一個疾滾,「噗通」一聲大響,已翻落湖水之中。

  這一著卻是運思得極為巧妙,竟連身後大敵甘十九妹也被瞞過。

  只聽她一聲清叱,玉手翻處,白光疾閃如電,緊緊擦著吳慶的衣邊斬落下去,雖是險到極點,卻並未能傷著他皮肉絲毫。甘十九妹只一劍落空,嬌軀跟著縱起,直向水面上落去,足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曲身探掌,只聽見「呼啦」一聲,扯下了吳慶一片衣衫,卻並未能阻攔住吳慶入水的勢子,反倒濺了她一身水漬,緊跟著她挪動身軀,海鳥掠空般地落了船頭,起落之間,快若電光石火。

  湖水清可見底,眼看著吳慶的身子,直似一條大魚般潛行於湖水之底,直向下流箭矢般地飛快消逝而去。甘十九妹眼看著吳慶去勢如矢的身子,事出意外,不禁一時呆若木雞。

  阮行急忙叫嚷著,吩咐起錨,還想要追下去。

  「來不及了!」甘十九妹苦笑道:「我居然也會走了眼,這個混小子竟然會有這般俊的一身水功,大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阮行呆道:「這都是姑娘過於仁心,其實剛才要是一劍把他殺死,也就不虞他逃脫!」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武林中人最重信義,我既然答應了他母親饒他一死,自不能背此信諾,如果真有心取他性命,方才那一劍即不會上來即走偏鋒。否則焉能會有他的命在?」

  她微微歎息了一聲,又道:「看來這個吳慶雖不似那個依劍平那麼可怕,卻也不可輕視……你可知道,這又是什麼原因?」

  阮行一怔道:「卑職不知。」

  甘十九妹輕輕哼了一聲,說道:「那是因為他生就一張忠厚木訥的臉,其實他絕非是你我想像中的那種笨人,而且,我覺得甚是失策!」

  阮行道:「失策?姑娘莫非有懼於他?」

  甘十九妹漠漠地點了一下頭。

  阮行吃驚地問道:「什麼?憑他?憑他還能……」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道:「那是因為在基本上,他已經穩站於不敗之地,他雖然絕非是我的對手,但是我為了遵守對死者的諾言,卻永遠不得傷害於他……」

  阮行點頭道:「姑娘所說甚是,這一點姑娘顯然是疏忽了,不過再給他十年二十年的功力,只怕他也難以是姑娘的對手,姑娘限於諾言,不便殺他性命,卻可以將他永世囚禁,不令複出,他也就一籌莫展,再也不得不利於姑娘了!」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麼,方才我與那位吳老夫人對答時之一切,你可曾看見?」

  「卑職看見了。」

  「那就好!」甘十九妹冷冷道:「你可知我當時何以會受制于吳老夫人,進出不得?」

  阮行搖搖頭,奇道:「姑娘不說,卑職也不敢問,當時卑職在外眼見姑娘進退維谷,面色蒼白,顯然在極度痛苦之中,這又是為了什麼?」

  甘十九妹輕輕一歎道:「當時情形確是如此,天下怪事,無奇不有,唉!我之不死,也算是命不該絕。人外有人,直到今天為止,我才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果然不假。」

  阮行一個勁兒地眨動著一雙白果眼睛:「姑娘是說那個吳老夫人?」

  甘十九妹冷笑道:「吳老夫人說的不錯,假使她不是身罹重疾,我絕非是她的對手。」

  阮行回想著先時與吳老夫人動手情景,不禁猶有餘悸地道:「那個老婆婆所施展的招法,確是古怪得很,真是我生平僅見!」

  「我也是一樣,」甘十九妹道:「你可知為什麼?」

  阮行搖頭道:「卑職愚蠢!」

  「是那些奇怪的圖畫,」甘十九妹訥訥地道:「繪畫在草堂四壁的那些奇異圖畫。」

  一刹時,她已經想通了這其間的關竅,更由不住起自內心打了一個寒噤。

  「那些奇異的武功招法,就是得力於草堂內那些奇異的圖畫!」甘十九妹忽然想明白了這層道理:「這個吳老夫人確是一個武林中罕見的奇人,她竟然能夠造就出這麼多怪絕天下的奇異招式,不能不令人對她心存畏懼!」

  阮行道:「可是她已經死了!」

  「不錯!」甘十九妹陷於沉思之中:「但是她兒子還活著。」

  阮行呆了一下,道:「姑娘是說那個逃走的吳慶?難道他學會了那些招法?」

  「當然沒有,」甘十九妹冷冷地道:「如果他已經學會了那些招法,今日你我何能取勝?我倒是不擔心他而是擔心那個依劍平!」

  「依劍平?」阮行神色一愕道:「他莫非已經得到了那個吳老夫人的傳授?」

  「我心裡正是這麼想,」甘十九妹瞳子裡閃著憂慮:「他是一個聰明絕頂,靈性甚高的人,果真要是得到老夫人的傳授,日後勢將對我丹鳳軒構成威脅,這才是我所深以為憂的事情!」

  阮行訥訥地道:「姑娘說的太可怕了,這件事我看還不至於,依劍平來去匆匆,未見得就會學了多少,再者,吳老夫人與他素昧生平,也未必會把一生心血所得,這麼容易地就傳授給他一個外人。」

  「你說的不錯!」甘十九妹微微點頭道:「這個吳老夫人雖然與我第一次見面,我卻能斷定她是一個工於心機、十分深沉精明的人,她當然不會一上來就對那個依劍平存信心,只是最後依劍平必然會得到她的賞識,唉!如果我判斷不錯,這個依劍平必然已得到了吳老夫人的垂青……至於依劍平是否已學得了那些草圖……,可就難以想像了!」

  阮行道:「難道那些圖畫所顯示的功力,真是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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