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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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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冷冷笑道:「不錯!不過,不要緊,我們這就走吧!」 阮行怔了一下,道:「傷在哪裡?姑娘,卑職背著你吧。」 甘十九妹微微一哂,小聲道:「你好糊塗,莫非你忘了還有那個姓依的不曾露面!」 「噢!」阮行四下打量了一眼。 甘十九妹道:「這個人很可能就在附近窺伺著我們,如果一旦發現我負了傷,哼!後果將是如何,你應知道。」 阮行登時一愕!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所以要表現自然,只要你我沉著應付,諒他也不敢輕於犯險,走吧!」 阮行答應一聲,遂即回身前進。 甘十九妹緊緊抓住他竹杖一端,賴以支持挺立的身勢,林子裡枝葉岔生,他們這般走法,任何人也不會覺出有異。 就這樣兩個人踐踏著地上的枯葉,一徑向林外步出。 *** 尹劍平追蹤著前行的兩個人,一直步出林外,目送著甘十九妹登上了小轎一徑離開之後,他悵歎著回過身來。他的手一直都緊緊握在那口玉龍劍劍柄上。 當他追逐著甘十九妹身影暗中前進時,曾不止一次,他蘊含著拔劍的衝動,然而一想到甘十九妹的厲害和此舉的絕無勝算時,他不禁又氣餒了。並非是吝嗇自己這條命!而是這種近於「送死」的行動太愚蠢,大沒有價值了!就這樣,他硬生生地咽下了這口氣!目送著對方那乘小轎步下嶺陌之後,尹劍平情不自禁地淌出了眼淚!他再一次嘗吞著仇恨的滋味,卻又僥倖地躲開了一場殺難,內心之感受,寸心自知。 一片月光,清晰地照在晏春雷的臉上。他的臉顯然因為失血過多,一片慘白,坐著的身子如非是身後那堆土丘的支持,也早已倒下去了,大片血漬裡,他抱持著那只折斷了的胳膊。 尹劍平一直走到他身前,全身激烈地戰抖著。目睹著拜兄的這番遭遇,他心如刀割,眼淚奪眶而出,一粒粒灑落塵埃。這一刹,他真恨不能橫劍自刎在拜兄面前,他為自己的生存感到羞恥,同時對於這種苟存的意義,感到了一種混淆、模糊! 「兄弟,坐下來……我暫時還死不了!」 晏春雷仰起頭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種陰森的淒涼!尹劍平聽從他的話,默默無言地坐了下來。他深知一切,是以才不敢貿然地去搬動晏春雷的受傷的軀體。晏春雷發出了沉長的一聲歎息! 「我錯了……」他有氣無力他說道:「我後悔沒有聽從你的勸告……不該小瞧了甘十九妹,我所以落得這般下場,全系自取,怪不得旁人……」 他仰起臉,那張蒼白的臉上已滿著淚痕! 「晏拜兄,我希望我的求生……是對的……」尹劍平木訥地道:「我……簡直沒有辦法能勝過她。」 晏春雷點頭道:「你這麼做是對的……」他喘息著,打量著這位新結拜的兄弟:「我對你只有欽佩,而沒絲毫的責怪……你的心,我完全知道,一個人能吞下多大的容忍,才能有多大的造就……徒逞一時意氣之勇是作不了大事的……就像我……我就是最顯明的一面鏡子!」 「晏兄這麼說,對自己太不公平了!」 尹劍平極為敬重地看著他:「你的義行,我終生難忘,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但是我失敗了……我已經完了……」 晏春雷緊緊地咬著牙,像是在忍受著一種侵體的酷寒,身上不止一次地打著冷戰! 「你說得不錯,」他注視著尹劍平道:「她是一個傑出的少女,武功之高,確非我所能及,只是我卻想不透,她是怎麼逃過我最後的那一式劍招的?我懷疑她是否受傷了?」 尹劍平一怔道:「拜兄是說哪一招?」 「大地沉眠!」晏春雷有氣無力他說道:「她居然能躲過我這一招,簡直是不可思議……我死也想不明白!」 尹劍平道:「拜兄莫非懷疑,她已經受傷了?」 「我確實這麼想……可是事實上她卻又沒……有……」 「且慢!」尹劍平說著伸手掏出了千里火,「呼」一聲亮著了。 火光照處,依稀可見四周圍的景象。他單手持火,小心地在四下裡看著,忽然他發現了什麼,走前幾步,來到了一方巨石前,俯下身子。火光照處,清楚地看見了一片血漬。 晏春雷坐在原處,道:「你發現了……什麼?」 尹劍平回身道:「拜兄剛才與甘十九妹交手時,可曾來過這裡?」 晏春雷搖頭道:「沒有……我不曾離開這塊坡地……怎麼,你發現了什麼?」 尹劍平呆了一下,冷冷地道:「這麼說拜兄你沒有料錯,她果然受傷了,這些血,就是她留下來的。」 晏春雷身子震了一下,作勢要站起來,才站了一半,又坐了下來。尹劍平忙過去攙扶著他,晏春雷移步走過來,尹劍平舉火照著那一片血漬,讓他清楚過目。 晏春雷細看了一下,點點頭,歎道:「不錯,她是受傷了,由這灘血漬看來,她傷勢還不輕,大概是右肋下方……但卻不至於致命!」 尹劍平悵恨無極地重重跺了一下腳道:「唉!她竟然騙過了我……我原本可以取她的性命的。」 晏春雷輕咳了一聲,咬牙道:「好個聰明透剔的姑娘……她雖然身中劍傷,卻竟能忍住不發,從容對答,連我都絲毫不曾看出,只這一點,就遠非常人所能及……」 微微一頓,他又輕咳了一聲,歎息著道:「以她武功、智慧……未來江湖勢將受害不淺……。只可惜我……我已經無力挽回,只有全靠……兄弟你了!」 尹劍平一陣心酸,落下淚來。 他強自忍著心裡的刻骨痛楚,打量著晏春雷道:「拜兄,你的傷勢不輕,不宜多說,來,我背你到觀裡去治傷要緊!」 晏春雷苦笑道:「只怕這個傷,已經治不好了!」 尹劍平登時一呆,遂即不再多說,當下匆匆背起他來,施展快速身法,一路來到了雙鶴堂前。 進門之後,點著了燈。尹劍平把晏春雷放置在丹房內的石榻上,燈光下,晏春雷面如金紙,雙眉緊皺著,卻在兩眉之間有一道烏黑色的聚痕,深深拉下來,深垂鼻樑。尹劍平審視一刻,頓時心裡大驚。 原來一個練內家功夫的人,最重要的乃在於真氣聚結,氣結則百病不侵,即有傷病亦不足大害,反之,一旦真氣渙散,即使華倫再世,亦難有回生之望! 現在,聚結在晏春雷鼻樑間的這道黑氣,正是內陽走失,真氣渙散的現象。尹劍平一經察覺,焉得不驚!只是,他卻不便現諸表情,心裡雖是驚駭,卻要作出一副從容姿態。 晏春雷平躺之後,臉上作出一副苦笑道:「我恐怕不行了,兄弟,你看可是?」 尹劍平怔了一下,不知怎麼回答他才好。 晏春雷道:「你用不著騙我……我自己心裡有數……」 說到這裡,只覺得身子一陣輕微的顫抖,面頰上頓時溢出了一層汗珠。更明顯地證明了真氣的走失!尹劍平緊緊地咬著牙,熱淚點點迸落。 晏春雷喘息了幾聲道:「兄弟,用不著這個樣,咱們哥兒們這叫做沒有緣分……唉……我想坐起來。」 尹劍平扶他坐好。 「老……上人呢?」 「他……他老人家死了!」 晏春雷並不覺得意外,臉上帶出了一片苦笑。 「他的屍體呢?」 「在大殿裡。」 鐵打的漢子,也挺受不了這等慘厲的一連串打擊,尹劍平說時已哽咽著不能出聲。 「唉!」晏春雷淒然笑著:「你我都太傻了……為了這麼一個行將就木、自暴自棄的老人……犯得著嗎?」 「拜兄!」尹劍平強忍著心裡的悲忿道:「犯得著!這就是正與邪的誓不兩立……我今後只要有一口氣在,勢要與水紅芍師徒周旋到底!」 「難,大難了!」 晏春雷發出了幾聲咳嗽,吐出的痰裡,染有濃濃的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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