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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對於這個老人,在他多年前率領群匪進入遼東半島之初,就曾經聽人說過。

  那人當時警告他要防備一個人。

  一個騎駱駝姓焦的老人!

  警告他的那個人,自身武功極高,可他本人曾在那個姓焦的老人手下吃過大虧。

  這個人姓索,就是日後在盛京將軍衙門處當差的大紅人「遼東一怪」索雲彤!

  褚天戈與索雲彤兩個人在黑道上早年有很深的交往,由於索雲彤本身也是野心極強的一個人,褚天戈雖一再表明願意許他為二頭目,卻因索雲彤不甘心雌伏,才未結合在一塊兒。

  然而,使索雲彤真正不願再在黑道上廝混的原因,是由於忌諱著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姓焦的那個老人!

  索雲彤形容那個可怕的老人,是他生平所僅見的一個奇人,所以警告褚天戈在企圖橫行此一地區之前,一定要刻意加以防範。

  對索雲彤的話,褚天戈一直沒有忘記!

  然而這並不是說,因為這樣就減少了他為惡的行為。

  事實上,這多年以來他無往而不勝,一直未見到索雲彤所說的那個老人。

  索雲彤說的那個人——六十開外的年歲,佝僂、銀髮,喜著一襲灰衣,愛騎駱駝。

  唯一不清楚的是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姓氏。

  姓焦。

  褚天戈當時的確是驚得呆住了。

  憑他的武功、性情,自不會輕易地懼服於某一個人,然而這一次他卻是敗了。

  敗得極慘!

  他猶記得,自己那支「獨腳銅人」施出了所有的能耐,然而在那個姓焦的老人面前卻沒有占到絲毫便宜。

  姓焦的走了。

  帶走了他所有的戰利品!

  褚天戈很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形——那個姓焦的老人告誡他說,他之所以留下褚天戈的活命,完全是愛惜他的一身武功。

  能具有像褚天戈那等一身武功的人,在武林中畢竟是不多見的。

  姓焦的老人顯然是基於一種愛才的心理,才沒讓褚天戈喪命。

  褚天戈卻因為如此,再也不敢在遼東半島橫行——這也正是他日後把勢力遷移到熱察地面的主要原因。

  十五年前的往事,及今思之,猶然清楚在目。

  此刻,這位「金沙郡王」褚天戈陡然聽到江浪的師尊,竟然是那個自己深深畏懼的焦姓老人時,他內心的驚訝自是可想而知了。

  往事不堪回首,帶給褚天戈幾許傷感。

  一想到那個姓焦的老人時,褚天戈由不住產生了一陣餘悸!

  江浪、夏侯芬,以及站立在他眼前的崔平,都用奇異的眸子望著他。

  褚天戈忽然由回憶中驚醒了過來。

  他臉上帶出了一番苦笑,微微點頭道:「令師神技驚人,堪稱天下無雙!」

  頓了一下,他又點著頭道:「名師手下出高足,由此推想,江壯士必是身手驚人了!」

  江浪奇怪地道:「聽老王爺口氣,莫非你老人家與家師曾有舊交?」

  褚天戈微微閉了一下眸子,搖搖頭道:「交情是談不上,不過令師的一身超然神技,以及來去如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卻是屢有所聞!」

  他淒涼地笑了一下,給人一種不可琢磨的冷森森的感覺。

  這些年以來,他偶爾想起這個人,往往生髮出一種說不出的遺憾與衝動!

  如果能有機會再見到這個姓焦的老人,他倒願意重新與他比較一番,看看自己是否還不是他的對手。他確信這十五年以來,他武功方面已有長足進步,用以與當年自身武功作一個比較的話,顯然超越了許多。

  江浪原本希望能夠由他嘴裡知道一點師父的底細,以及他老人家的近況。

  這個希望,顯然落空了!

  褚天戈臉上現出了一片笑容,道:「令師俠駕如今在哪裡?」

  江浪搖搖頭,苦笑一聲,道:「正如同老王爺所說,他老人家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眼下游蹤到底在哪裡,在下毫不知情!」

  褚天戈沉聲問道:「他曾經在察哈爾住過?」

  江浪卻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因為有些事情他是不願意全部讓褚天戈知道的。

  「不曾聽到他老人家的蹤跡!」

  褚天戈聽到江浪這樣說,心裡略略輕鬆了一些。

  很明顯,對於焦先生他仍然存有戒心——他當然不希望在自己勢力範圍之內,存在著一個足以威脅自己安全的大敵!

  江浪道:「在下九歲蒙恩師收留。」

  褚天戈突然道:「在什麼地方?」

  江浪心裡一動,順口胡謅道:「在遼東……」

  褚天戈點了點頭。他本人就是在遼東見過焦先生其人,所以對江浪的回答並未產生懷疑。

  他所以深恐焦先生來到熱察,那是因為他率部離開遼東來到熱察地面上時,非但是重操故業,甚至於更為變本加厲了。

  如果這些所作所為被焦先生知道了,那是絕對不會獲得諒解的。

  正因為這樣,才不得不使褚天戈非常注意防患。

  直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換過了三個名字1

  早先在遼東為惡時,他的名字「褚武」;來到了熱察的最初幾年,改名為「褚天戈」;後來洗手黑道,自封為金沙郡王之前,又更改為「褚友義」。

  褚友義就是他如今的名字——也就是夏侯芬與苓姑娘所知道的惟一的名字。

  金沙郡裡固然不乏人知道這位老王爺昔日的底細,可是正如同任何成功者一樣,一旦當他成功之後,人們就很少再去議論他的舊日底細了——這些舊日的底細越是不光彩,越是沒有人再去談論。

  褚天戈顯然對這位故人門下的弟子特別注意!

  他由一旁果盤裡拿起了一顆紫紅色的大葡萄,緩緩放入嘴裡。

  「江壯士,你最見長的功夫能告訴我嗎?」

  江浪道:「輕功。」

  他心裡早有準備,所以褚天戈這麼問時,他就很自然地脫口道出。

  「好!很好!」褚天戈眼睛直直地看著他,道,「那麼,你最弱的一門武功是什麼?」

  江浪垂下頭,假裝在想。

  其實他早有腹案在胸,於是在假作一番思索之後,緩緩答道:「承老王爺見問,在下所見,最弱的一門武功只怕是『指功』了!」

  「老王爺」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顯然,江浪的這個回答是深獲其心的了。

  事實上正好相反。

  那也就是說,他最見長的武功是「指功」,而比較弱的一門功夫卻是「輕功」。

  他之所以敢把最弱的武功說為最強的功夫,當然並非沒有原由,因為他知道焦先生昔年傳授他武功時,最注重的是均衡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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