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風雨燕雙飛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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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算什麼!」當然比起。「殺家之痛」差遠了,江浪現在所感覺到的也只是「殺家之痛」!肉體上的任何痛苦,好像沒什麼關係了。 夏侯芬匆匆找出了一包刀傷藥,把一塊洗得很乾淨的頭巾撕開,為他裹傷。 江浪輕歎了一聲道:「姑娘這般待我,真不知如何來報答你才好!」 夏侯芬笑了一下,臉上略略飛紅,道:「哪一個要你報答!」 她一面說,一面把刀傷藥細細往傷口上敷。那傷處原經江浪將附近穴道封閉,所以並不見多少血溢出來。 江浪趁機重拾起剛才的活題道:「姑娘說到那個叫小苓的姑娘,她也會武功麼?」 夏侯芬點點頭道:「豈止會,功夫好極了,也是我義父教她的!」 江浪愣了一下,心裡忖道:「褚老兒明明知道與她有殺家之仇,何以還要這般待她?」 可是,他馬上就想到了所以如此的原因。 這個原因是褚天戈晚年對於當年所作所為,或許已經心生懺悔,這麼做一來能收買人心,再者是求取自己心靈上的安慰! 有了這一層原因,他才會這麼做。 夏侯芬一面為他身上纏著布帶,一面道:「小苓這個人很怪!」 「怎麼怪法?」 「她呀……」夏侯芬看了他一眼,接著道:「等你見了她以後就知道了,她最不愛跟人說話,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臉上連一點笑容都沒有!」 她說到這裡笑了笑,道:「大概全郡上下,只有我一個人跟她處得來,別人她都不愛搭理!」 「你義父呢?」江浪道,「莫非連你義父也不搭理?」 「真的,你信不信,有時候我義父跟她講話,她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她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夏侯芬道,「她腦子裡只是拼命的想過去的事……想那些殺害她父母的人,每一次她想到這些的時候,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她還不知道仇人是誰?」 夏侯芬道:「她怎麼會知道,那時候她才四歲!」 「這就不錯了!」江浪心裡想道,「郭小苓,一定是她!」 夏侯芬道:「大概就是因為這個關係,她腦子裡一直忘不了殺她家裡的那些土匪馬賊!」 江浪道:「難道她一點也想不起仇人的樣子?」 「她想得起一點點。」夏侯芬一隻手掌搓著下顎,眼睛微微眯著道:「好像她只記得那個為首的馬賊頭子,頭上裹著一塊銀色的頭巾,一臉大黑鬍子,用的是一種奇怪兵器……」 「褚天戈!」江浪差點喊了出來。 他當然不會真叫出來,只是心裡面這麼想而已。這個顯明的印象,非但那個叫「小苓」的姑娘記得,就是江浪,也是清清楚楚的! 不過,江浪到底比那個叫小苓的姑娘大上好幾歲,所以他不但記得這些,而且連褚天戈的模樣,至今也沒忘記! 小苓所說的那個奇怪的兵刃,不用說就能想出來,那是褚天戈所用的兵器「獨腳銅人」。想來,褚天戈早已不用了,大黑鬍子如今也變成了大白鬍子,這些自然再也勾不起小苓的回憶了。 所以她是那麼的痛苦,日夕沉緬於不可解脫的痛苦幻想之中。 對於這件事,江浪心裡已經有了主見,不必再多提,於是又轉了另一個話題。 「你剛才說,一共有三個人,除了小苓以外,應該還有兩個。」 「那兩個都是老人,兩個人差不多都瘋了!」 「是瘋子?」 夏侯芬道:「一個姓喬的老太大,一個姓洪的老頭子。喬老太大一天到晚吃齋念佛,姓洪的老頭子則是一個殘廢,斷了一隻手,兩個耳朵也被人割了,唉,真可憐!」 「喬老太大……洪老頭……」江浪心裡低低地叨念著,卻想不起這兩個人的樣子來了。 夏侯芬似同情地道:「這兩個人,本來可以幫助小苓想起仇人來的,只是……那件事對於他們太殘酷了。每一次想起來,這兩個老人家就會像瘋子一樣,語無倫次地亂說一通!」 江浪的眼淚幾乎要滴了出來。 他強自忍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道:「姑娘,我們走吧!」 夏侯芬忽然想了起來,道:「光顧說話,把時間都給忘了,趕快走吧!」 她說完,就急忙走過去牽那匹「卷毛青」。 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馬上只有一副鞍子。 鞍轡整理好了,夏侯芬羞澀地道:「你一個人騎吧!」 江浪道:「姑娘,還是你騎吧!」 「不,你騎,你受了傷,還是你騎好了!」 江浪道:「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們倆人一塊兒騎吧!」 夏侯芬微微一笑,道:「好是好,就是難為我這匹馬了!」 說完,她掠了一下長髮,很大方地上了馬鞍子。 江浪一笑道:「我可以坐後。」 他邊說邊飛身上馬,跨騎在坐鞍後面馬股之上。夏侯芬一抖韁索,這匹卷毛青即揚開四蹄,飛也似的向前賓士而去! 月上中天的時候,二人來到了「郭家屯」。只見靜靜的一彎河水,在月色之下泛著一片銀色…… 這時候,尚有一大群牲口在河邊飲水。 放牧的孩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中拿著一根短笛,有聲無韻地信口吹著。 夏侯芬勒住了馬,舒了一口氣,道:「我很少在夜裡騎馬,你看看這附近風景多美呀!」 那匹馬緩緩走過去喝水,月亮把他們騎在馬上的影子映在了水面上。 不知什麼時候,江浪發覺到夏侯芬的身子已經自然地倚在他的懷裡。 她全然不自覺。 他卻是心裡有數! 事實上,他早已承擔了她全部的重量,如果這時候他猛然閃開身子,她必然會因為重心驟失從馬背上掉下來。 對於江浪來說,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與女孩子這樣相處。當然,像這種「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更不曾感受過。 河水湍急,水面上跳動著萬道銀蛇,小魚兒不時地躥著波兒,氣氛顯得那麼寧靜! 江浪首先打破了沉默。 姑娘說的馬場到了沒有? 「唔!」夏侯芬忽然警覺地坐正了身子,道:「到了,你看,那就是!」 順著她手指處,江浪看見江水對岸,有一大片高高圍牆的影子,看見一些零散的燈光透了出來! 江浪翻身下馬,夏侯芬也跟著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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