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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裘方一刀得逞,江浪更不怠慢!

  就在索雲彤身子躍出的同時,江浪身子倏地縱出。

  他大聲招呼道:「老二,外頭見!」

  江浪身子一起一落,一口長劍已掄出!

  寒光一閃,只聽得「喳」一聲,這一劍不是砍的活人,而是砍了個死人。

  劍鋒之下,卻把良弼一顆老朽人頭砍了下來!

  他順手提起來,足下再也不停留,一伸腰施展「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嗖」的一聲,把身子縱出了五丈以外。緊接著,足下倏起倏落徑向將軍府外飛撲而出。

  裘方早已得了江浪的關照,所以在他一刀得手之手,身子絲毫沒有停留,猛地向外縱去。

  現場一陣大亂!

  驚亂中,有人喝叱著放箭,一時箭矢如雨,奈何二人身法奇快,看起來這些人倒真像是「無的放矢」。

  如蝗箭矢,紛紛射向夜空,竟然沒有一支射中二人身上。

  眼看著這兩個人,如同星丸跳擲,一路起落如飛,刹那消失於夜空之中。

  殺出重圍的江浪與裘方,狼狽之至!

  江浪首先撲上高大的院牆,一眼看見將軍府外,早已人馬齊集。

  一名武官提著一口刀,大喊道:「刺客!」

  一排箭矢直射了過來。

  江浪猛地揮劍,形成一道護身的劍圈。凡是來犯的箭矢,全都被格落在地。

  混亂中,似乎還有人在呼喊著放槍。

  江浪陡地一驚,得悉此時不走,可就難以脫身了!

  他心裡記掛著裘方,回頭大聲招呼道:「快走,老二!」

  話聲出口,再也不敢逗留片刻,左手四指用力在鐵絲網上拉了一下。借著這股子勁道,他身子如同穿天的燕子,足足拔起七丈高下,從眾官兵頭頂上掠了過去。

  在他起身的一刹那間,似乎注意到了裘方的人影,繼他之後撲上了院牆。

  顯然,裘方是想施展同樣的身法,縱身而出。不幸的是,他慢了一步!

  火光連閃之下,只聽得「轟隆」「轟隆」一連幾聲槍響。

  出管的鐵砂子,就像是離巢蜂群!

  裘方正待騰起的身子,似乎遲頓了一下。

  無數的鐵砂子,幾乎打遍全身。

  他身子還是騰了起來,可是僅僅躥起了三四丈高,就「撲通」一聲,跌落在院牆之外……

  兩名軍官持刀奔上來就砍!

  空中江浪去而複還。

  他發出了淒厲的一聲長嘯,猛地自空而降。在他自空而墜的同時,雙腿一分,把那兩名軍官踢翻出去!

  緊跟著,他的劍又劈倒了一名持著紅纓長槍的兵士。然後身子前彎,把倒地的裘方扶了起來。

  四下裡喊聲震天。

  三四名手持長槍的兵士叫喊著猛然沖到,持槍就紮。這時,江浪的劍旋出了一團白光!

  江浪在憤怒之中,手下再也不留情。他一連劈出幾劍,把奔上的兵士劈倒在地。在大片喊殺聲中,他身子已騰身掠起,帶著裘方,躍上了一片瓦簷。

  似乎他早已料到會有此一著,就在身子方撲上的一刹那,倏地一伸腰,毫不遲疑地打了個旋兒,把身子旋出丈許以外。

  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轉出的一刹那,槍聲再響,一蓬鐵沙子像雲也似的打在了屋頂上。唏哩嘩啦一陣亂響,屋瓦被打碎了一大片。

  江浪就在這個空當裡,再也沒有停留。他一隻手挾攜著裘方,施展出極上輕功,一陣快速地起落,飄然而去。

  在距離盛京三十裡以外的一所廢棄石樓裡,江浪與裘方度過了最長的一日。

  整整一天,江浪都沒出大門一步。

  他廝守著身受重傷、看來已回生乏術的拜弟裘方!

  一片夕陽照射著裘方那張面目全非、形同蜂巢似的臉。他雙目已瞎,自顏面以下,全身各處,被鐵沙彈打了個千瘡百孔!江浪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為他揀挑著身上的鐵沙,把所帶的刀傷藥全都敷上了。

  目睹著這位自幼同生共長,親逾骨肉的拜弟落成這般模樣,江浪感到說不出的傷心。他的熱淚,不止一次地由眶子裡滾出來。

  裘方緊緊地握著江浪的一隻手,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心裡更是悲傷,因為他是多麼難以割捨這位拜兄啊!

  兩個人默默地廝守著,什麼話也沒有說。

  「兄弟……」江浪輕輕地喚了裘方一聲,眼淚順著臉淌了下來,「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吧!」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裘方斷斷續續地道,「這一次總算不辱使命……我們對得起……姓鐵的了。」

  江浪點點頭道:「我會轉告他的!」

  裘方忽然咧開嘴,露出染滿了血的兩排牙齒。那副樣子真怕人,他哪像是在笑!

  「也好,早死早托生……就是有一點不甘心。」

  一面說一面挺著脊樑,全身起不來的樣子。

  「告訴我,老二,我會替你幹!」

  「你……也好!」

  他臉上兀自現出了笑容,只是那副笑,看上去太令人心碎了。

  「將來……老大……」

  他吃力地道:「你手刃『獨眼金睛』褚天戈的時候,不要忘了……代我……代我……」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忽然變小了。

  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消失了。

  江浪覺出,他那只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忽然握得更緊了,他想要欠身坐起來,卻是力不從心,抖動得竟那麼厲害!

  江浪用力把他托起來。

  「老二,你安心地去吧!」

  「不要忘記……不要忘……了代我也……加一………刀。」

  「刀」字出口,他的頭陡地垂了下去!

  江浪全身一震,兩汪淚水再次的由眸子湧了出來。

  裘方緊緊握著的手,在勁力喪失之後忽然松了開來。原本們樓著的七尺長軀,慢慢地舒展開來了。

  「生」與「死」之間的關係,竟是這般微妙!

  江浪雖然盡力地壓制著自己悲痛的情緒,然而這番情緒竟是出乎他意外的強大,一時間攻破了他的克制功力,變成了澎湃的浪潮!

  這條漢子,情不自禁地撲抱住裘方的屍體,悲痛地大聲地哭了起來!

  他笑過,哭過,樂過,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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