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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聲音很低,門外的人聽不清楚。

  遂聞那位總兵單手一拍椅把子,大聲呼道:「王爺吩咐,犯人抬頭答話!」

  江浪、裘方打了個哆嗦,相繼抬頭仰臉。

  這一抬頭可就禁不住大吃一驚——好熟好熟的一張臉!

  不是別人,那位坐在最上首、八面威風的是「熱河郡王」鐵王爺!

  一點都不錯,就是這張臉!

  不久前,哥兒倆攔道打劫,遇見的那位輕衣簡從坐在馬車裡的藍衫體面人物竟是郡王!

  這一驚,哥兒倆可是嚇呆了。

  再定眼瞧瞧,可不是嘛!

  三十左右的年歲黑紅黑紅的那張臉,精明幹練的一雙眼睛!

  不就是那個人嗎?

  所不同的,那時候他穿著的是一襲便衣,沒有這般排場。隨身只有兩個跟班和兩個車把式,而今天這種穿著打扮,當然是大不相同了。

  兩個人眼睛再一轉,看見了他跟前的那個當差的。

  其中之一,也是熟人!

  ——那個自稱「鐵侍衛」寶熙的跟班兒不就是他嗎?

  當然是不會錯了!

  若剛才那位呂軍爺不予關照,裘方可忍不住真會出聲招呼了。

  兩個人萬萬想不到當初攔道打劫,承他義助黃金十兩的那個人,竟然是跟前這位八面威風的王爺!

  這一驚可真是不小。

  江浪認清了對方之後,禁不住雙目下垂,暗道了聲我命休矣!

  假如兩罪併發,還會有活命之機?

  眼前的王駕千歲,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殺官劫獄,你們的膽子不小!這件事已然驚動了聖駕。聖上面諭,著令嚴查前番圍場謀刺在逃的要犯,是否也就是你們兩個……」

  才說到這裡,裘方已大聲喊了一聲冤枉,急忙叩頭道:「啟稟王爺,犯民天膽也不敢冒犯聖上,實是大大的冤枉!」

  一旁的孫總兵見狀向著王爺抱拳道:「稟王爺,這兩個犯人刁頑得很,請令由大刑侍候!」

  「熱河郡王」鐵崇琦微微一笑,道:「不必那樣,本爵受天子之命,要詳查此案,務期勿在毋縱,一意刑求不是辦法!」

  孫總兵連口稱著是,額頭上已見了汗。王駕威風,已令他心驚膽戰,一聽王爺口氣裡有責備之意,哪裡還敢多言?只好噤若寒蟬地陪坐一邊,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鐵王爺冷冷笑道:「這件案子,本來不難處理,只是其中牽涉著謀刺聖上的罪名,卻不可草率從事……」

  孫總兵躬著腰,連聲道:「喳!喳!請領王爺的旨意!」

  鐵王爺又冷冷笑道:「孫子斌,這件案子你辦不了的,由本爵把人犯帶回去吧!」

  孫總兵閃出一步,單膝跪地道:「王爺恩典!」

  鐵王爺點點頭道:「本爵回去了,我看你事不宜遲,就在今夜把人犯押解到熱河,直交郡王府,我會著人與你安排一切。」

  孫總兵又道了聲「喳」,站起來打上一個扡,道:「卑職謹遵王旨!」

  鐵王爺點頭道:「你小心著辦,我也就不耽誤你了!」

  鐵郡王言罷站起,就有人高喚道:「王爺起駕!」

  在場諸人,一齊躬下了身子。

  鐵王爺在兩名貼身侍衛護送之下,向內門步出。隨伴王駕的文武從員,亦相繼離開,僅僅留下了那位兢驚的孫總兵。

  他不敢怠慢,即令將人犯收押,又找來師爺,趕緊辦理了一份公文,指派了一名營官,親自帶著火器營的兩哨官兵,押解江浪、裘方上道趕赴熱河。

  一堂熱烘烘的官司,不過是三言兩語也就告一段落,對於江浪、裘方來說,卻仍然是個生死未知之數,一切禍福也只有付諸命運的安排了。

  ▼第五章 王邸驚絕藝 密令震雙狼

  在王府的西暖閣裡,熱河郡王鐵崇琦一身便衣,倚在籐椅上。一個穿著蔥色小羅衫伶俐的小丫環,蹲在他面前,輕輕掄著一對粉拳,在他全身上下捶著。

  未幾,進來一個當差的,打著扡道:「啟稟王爺,江、裘二位謝恩來了!」

  鐵王爺臉上綻出了笑意,道:「現在哪裡?」

  「在前面大客廳裡。」

  「帶他們進來!」

  「喳!」聽差的答應了一聲,請安告退。

  鐵崇琦又道:「他們兩個人的東西,都拿來了沒有?」

  「回王爺,都由赤峰棧裡拿回來了,已經發還了他們!」

  「好,你去吧!」

  聽差的退了出去。

  鐵崇琦欠身坐起來,向著那個丫環揮揮手道:「你下去吧!」

  「廠環請安退出。

  不久,江浪、裘方兩個人已風度翩翩地出現在王爺面前。那神態一反在赤峰做階下囚的樣子,臉洗了,辮子重新編過,一身衣裳裡裡外外都新換過,端的是兩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二人一直來到王爺休息的西暖閣前,就見前面花壇裡的名花異卉開得一片爛醉。

  一隻綠毛鸚鵡在架子上跳來跳去,學著人語,高聲地喚著:「客人來啦!客人來啦!」

  陪同他二人一塊來的那個聽差的吩咐道:「二位請稍候,小的這就回話去!」

  江浪道:「偏勞!」

  聽差的順著廊子往閣裡回話的當兒,兩個人打量了一下這王府裡的地勢——好大的地方,亭台樓謝、垂楊綠柳,美不勝收。

  靠北面角上,還有一個蓮花池子,一道朱紅的小橋婉蜒在水面上,小橋一端聳立著一座八角亭。

  這個時候,池子裡的荷花多半都謝了,只剩下一株株蓮蓬挺生著。

  兩個青衣小廝撐著一艘畫舫,在池子裡緩緩行著。

  那艘船裡,裝載著七八個鶯鶯燕燕的姑娘家。一片嘻笑中,人人用竿子撥弄著新生的蓮蓬。兩隻全身白毛的純種北京小獅子狗,在岸上邊跑邊吠著。秋蟬就在池邊柳樹上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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