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風雨燕雙飛 | 上頁 下頁
二一


  藍衫差人打量著江浪、裘方道:「你們兩個聽清楚了,熱河郡王爺,要親自問案。現在總兵大人陪侍在花廳用茶,你二人卻要仔細了,王爺可不比我家總兵好說話,你二人膽敢信口雌黃,定必立時落得個身首異處!」

  江浪一笑道:「我二人區區小民,竟然也驚動了王爺的大駕,倒也是面子不小!」

  那名典吏冷笑道:「死在眼前,你小子還敢胡說八道,等一會見了王爺。你要是敢這麼說話,我就服了你!」

  裘方一聲朗笑,插口道:「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還有什麼敢不敢的,你們少廢話,惹得老子火起,就給你們撒上一陣子潑,叫你們在王爺駕前交不了差!」

  這番話果然生了些效果。

  那名典吏與藍衫差人,對看了一眼,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前者冷冷一笑,揮了一下手,身後的兩名大漢,遂用力把二人推行上道。

  一行六人由大堂內側門進入。

  眼前是一道朱紅色的長廊,廊子兩邊擺設著應時的盆景,兩旁庭院花樹繚繞,景致可人!

  這條長廊子的一端,即通向總兵大人的花廳。

  此刻看來,排場卻較昔日大大的不同。

  廊子兩側,排站著兩列著藍緞官衣的王府親兵,由一名頭戴藍頂子的四品官階的武官統率著。

  這名藍頂子的四品武官,似乎因為等得太久,臉上現出了不耐之色!

  先見的藍衫差人這時忙上去,向那名武官打了個扡,道)「回呂大人,人犯帶到!」

  姓呂的武官往前上了幾步,不耐煩地打量著江、裘二人,道:「就是他們兩個?用得著這麼上刑嗎?」

  典吏回話道:「回大人,這兩個人犯身上都有功夫,奴才怕出了差錯……」

  姓呂的甩了一下他的馬蹄袖,說道:「你們下去吧,這兩個人交給我!」

  那名典吏道了一聲「喳」,忙打扡退後。他當然不會真離開,職責所在,怎能掉以輕心!

  姓呂的武官臉上這時才現出了一絲笑意,並向江浪、裘方微微點了點頭,笑道:「兩位老弟造化不小,王爺很有開釋你們的意思,好好地往上回話,錯不了!」

  江浪、裘方心中一驚!

  二人對看了一眼,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姓呂的眼睛一瞧身邊的人,輕聲道:「後站!」

  包括押護江、裘二人同來的那兩名大漢,都向後面退開來。

  武官這才向著二人笑道:「王爺有心愛才,你們兩個是想死想活?」

  沒頭沒尾的這麼一句話,使得二人頓時一怔!

  江浪鎮定了一下,苦笑道:「大人的意思是……」

  姓呂的武官笑道:「兄弟為你們二人著想,等會兒進了花廳,只管把各事推說不知,王爺自有為你二人活命開脫之法。」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乾咳了一聲,道,「當然,要是你們兩個想逞英雄,那可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們!」

  江浪點點頭道:「呂大人關愛,小民豈敢不從,只是這位王爺……」

  姓呂的笑道:「見面就知道了,我家王爺囑咐兄弟關照你二人,萬萬不可堂上相認,要知道朝廷的王法如此,我家王爺也不願落下一個詢私包庇的罪名……二位可知道吧?」

  江浪冷冷地道:「軍爺是有心拿犯民開玩笑吧?」

  姓呂的又笑道:「豈有此理,你二人進去就知道了。隨我來!」言罷返身帶路。

  江浪、裘方怔了一下,遂跟隨其後,一直來到了花廳門口。

  門前站著兩名挎刀的衛士,另有一名穿月白長衫的老文士模樣的人立在門內。

  那名武官遂抱拳道:「方先生久候了,請轉稟王爺,人已帶到!」

  立在門內的老文士點點頭道:「呂爺辛苦了……」然後,一雙小眼上下打量著江、裘二人道:「搜過身沒有?」

  姓呂的武官道:「搜過了!」

  為了謹慎起見,他又走過去,在二人身上摸索了一遍。

  姓方的老先生大概是職掌王府總文案的,看上去派頭很大,一隻手摸著唇上的小鬍子,頻頻地打量著江、裘二人。

  「你們兩個聽了,我家王爺是有心開釋你們,有問就答,不問不許多話,聽見沒有?」

  二人點首答應。

  方先生遂高聲道:「王爺與孫總兵都在裡面,還不跪下受審!」

  姓呂的武官兩隻手一拉二人脖上鏈子道:「跪下!」

  到了這個節骨眼還有什麼好說的!

  兩個人順著那武官的一帶之勢,雙雙跪倒。

  方先生遂招呼道:「打簾子!」

  即由兩名聽差的各拉簾繩,把花廳正面的大竹簾卷了起來。

  於是隔著迎面的一排落地長窗,看見了花廳裡的一切。

  地板上鋪著厚厚的一層毛織藏氈,好大好講究的一座花廳!

  兩壁上懸掛著名人的書畫,古董架子上擺滿了許多瓷瓶及各式的鼻煙壺。

  沿著花廳兩側,外「八」字排開了兩列伴隨王駕的差人:左面一列是青衣小帽的聽差的,右面一列卻是身著勁衣的赳赳武夫。

  就在這文武兩列差人的首端彙集之處,擺設著兩張太師椅,右面坐著的是總兵孫大人。

  他打點著精神,百倍地小心陪著。

  左面側身半倚的身著湖色蟒袍的正是大清國皇親——「熱河郡王」鐵崇琦王駕千歲爺。

  由於這位王爺坐鎮的熱察地方,乃萬歲行宮所在之處,每、年入夏皇上多來此處避暑,入秋的圍獵,更是王室一大盛事。

  鐵崇琦也就成了一切籌備指揮部署的頭兒,手下有三鎮的兵力,甚至於遠在盛京的盛京將軍凡事也都要請示一番,遙遙地歸他節制。

  這樣的一個人物,當然不是等閒之輩,簡直是「炙手可熱」了!

  緊緊挨近王駕的是兩名六品帶刀衛士,各著官衣,左手拖著那柄黛綠包銅的大刀鞘子,右手握著飄著綠穗子的大刀柄——好魁梧的一副架子!

  江浪和裘方,隔著這排敞開的長窗,雙雙跪倒在磚地的廊子下麵。因為過了幾次堂,他們有了經驗。

  當官問案的,都不大喜歡犯人直眉豎眼地瞧著他們,總得作出一副垂首膽戰的樣子;要聽見驚堂木一拍叫「抬頭」才抬頭,這才夠上審案氣派。

  江浪、裘方雖說是昔日來去縱橫,稱得上「草莽英雄」,可是這等官威,卻是畢生僅見。

  老實說,心裡都有幾分害怕。

  只是在開簾的一刹那,似乎看見上方那位王爺上身穿著欽賜的黃馬褂,下面是碧海青天的蟒袍,頭頂上是紅得刺眼的頂子,老大的一顆「東珠」結在正中。

  果然是八面威風的一位王爺!

  相形之下,那位孫總兵可就差多了。

  王爺似乎在低聲與孫總兵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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