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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胡大和紀二見悟空和尚拳力這般利害,不禁吐舌不停,期期艾艾地說道:「師父,弟子哪能及得上您老人家一成本領呢!」

  悟空和尚十分得意,冷笑道:「何止沒有一成,連半成也夠不上,大悲寺收了你們這些蠢貨,真是嘔氣!」

  話未說完,樹林外面一聲長笑道:「不止徒弟是蠢貨,連教功夫的人也是蠢貨!」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冷眼旁觀的葉飛桐。他見這悟空和尚全沒有一些扶持後進的風度,只會挖苦嘲諷兩個後學子弟,不免心中有氣,所以才出言相譏。

  悟空和尚一聽這兩句話,不禁怒吼一聲,飛身一縱,搶出樹林。

  當他看清嘲笑自己之人,竟是一個年輕輕的白面書生,不由更加有氣,大喝一聲道:「你是何方人物,居然譏笑佛爺?你是什麼門戶的?如果你師長是有頭有臉的人,還可以放你上路,不然,哼!我的拳頭可不客氣啦!」

  葉飛桐見悟空和尚聲勢洶洶,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問我師長的姓名麼?我的師長從來不准人家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以免招搖撞騙!」

  悟空和尚見他話中有刺,不禁勃然大怒,他陡的一伸手腕,解下腰帶掛著的兩枚鴛鴦膽來,猛一抖手,兩枚鐵膽一先一後,直向葉飛桐迎面飛去。

  葉飛桐在洛陽家中,常聽父親提及這種鴛鴦鐵膽在各種暗器中,算是極為厲害的一種。

  說它是兵器不是兵器,說它是暗青子也不是暗青子,只可以說是介乎二者之間。

  這種鴛鴦鐵膽,本身是兩個挖通心的巨大鐵球,略如矮爪,運用腕掌之力一發出來,疾如流星過渡,可以打出十丈之外。

  這種鴛鴦鐵膽如果是善用內力的,還有先虛後實,後實先虛的打法,叫人防不勝防,躲不勝躲。

  葉飛桐自得千手金葉蘇滄海傳授了「千葉劍法」之後,不但內功同時增進不少,耳聰目力俱非尋常人所能及,悟空和尚一發鴛鴦膽,他立刻聽風辨位。

  當下立刻摒息靜氣,看定了二枝鐵膽,但見兩個鐵膽,挾著兩股勁風,疾如流星飛丸般地直飛而來。

  葉飛桐略一判斷,即知虛實,眼看距離自己尚有七八尺左右,第一枚鐵膽突然向下一沉,第二個鐵膽卻呼地一聲搶先而來。

  沉重的鴛鴦膽,挾著一陣急風,猛向葉飛桐的右太陽穴擊到。

  葉飛桐已有防備,不慌不忙,舉起右手一抄,運用「剪枝指」的手法,駢伸中食二指,竟把力猛無比的鴛鴦膽,一下抄在手中。

  說時遲,第一個鴛鴦膽向下一旋,陡然按弧形攻來,直奔葉飛桐的「氣結穴」。

  葉飛桐左手一抄,又把鐵膽托在掌心,只聽他一聲叱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交還你吧!」

  雙手隨聲一抖,兩個鐵膽帶著尖銳的風聲,反向悟空和尚飛回,來勢比起悟空和尚剛才擲來之勢,還要猛勁一倍。

  好個悟空和尚,居然不亂,向旁一閃身,兩個鐵膽貼著胸前衣袂飛過,撲撲兩聲,打在一株大樹上,登時打了兩個大洞,鐵膽深深嵌進洞穴之內。

  葉飛桐這一手本領正是由「千葉劍法」裡面的「神龍曳尾」變化出來,胡大和紀二兩個俗家弟子,再也忍耐不住,喝了一個「好」字。

  悟空和尚惱羞成怒,一聲斷喝,向葉飛桐飛撲過來,雙掌一晃,使出羅漢拳法,猛向葉飛桐迎面擊到。

  葉飛桐正想和他交手,可是回心一想,自己和這悟空和尚夙無怨仇,何必多惹麻煩,節外生枝。

  走念至此,急忙用了一式「倒騎龍」的身法,扭身一晃,讓過悟空和尚的拳鋒,翻身向樹林外邊走去。

  悟空和尚不知葉飛桐不願生事,還以為他怕了自己,要想逃走,當下一聲洪喝:「尊駕身手高明,失敬之至,來來來,咱們以武會友,對拆幾招再走!」

  話聲未了,一個飛身猛撲過來。葉飛桐心中不願和他交手,頭也不回,說道:「大師是出家人,何必這樣好鬥?我認輸就是了,請吧!」

  說話之中,悟空和尚陡然一聲斷喝:「小輩,哪裡走!」

  施一招「金剛打傘」,鬥大的拳頭迎著葉飛桐的肩背擂下。

  葉飛桐也不回頭,大踏步向前走去,悟空和尚一拳打空,不禁一陣大駭,可是一眨眼之間,葉飛桐已經飄出兩丈以外。

  悟空和尚雖知遇上了勁敵,還不死心,雙腳一點地面,運用「燕子飛雲縱」的功夫飛撲上前。

  他一下搶過了葉飛桐的頭頂,正要舉手下拳,用個「五丁鑿石」的招式,照對方天靈蓋打落。

  哪知眼前一花,葉飛桐不知怎的,又搶在一丈之前。

  悟空和尚拳頭打空,幾乎翻身跌倒,虧得他本領高強,全身輕功真氣已經練到能收發自如的地步,立即把雙腿一蕩。

  當下用了個「柳絮迎風」的身法,整個龐大身軀,仿佛箭頭一般,向葉飛桐背後飛去,宛如巨鷹下落,兩腳朝他頭頂一踏。

  哪知葉飛桐有意無意地,把腰身向前一俯,悟空和尚兩隻腳尖,恰好踏著他的背脊,這一踏之力非同小可,換了武功稍弱的人,脊骨就是不震斷,也要登時吐血。

  但葉飛桐自練馭氣引物千葉劍法以來,輕功內力大為增進,陡然一卸右肩,哈哈大笑道:「大和尚太過認真了,開玩笑也有限度,請吧!」

  說著把袖子一甩,似乎要拍落背後塵土,可是一股勁風直掃過來,把悟空和尚的身體,震出數步以外。

  葉飛桐輕笑一聲,丹田一聚真氣,頭也不回,一溜煙也似的去了。

  葉飛桐奔行了一陣,由於當時並未選擇方向,轉來轉去,仍然沒有走出這片山區和叢林。

  看看時光不早,心裡不免暗暗焦急,當下翻山越嶺,疾走如飛,不到二盞熱茶光景,總算給他找出一條道路,於是舍了山路,轉入一條頗為僻靜的道路。

  這時,他在一陣奔走之下,不但腹饑口渴,額角之上,也沁出涔涔汗珠。

  葉飛桐此時心中不禁有些後悔,不該管那中年和尚的閉事,因為這一陣奔騰耽擱,至少把今晚的宿頭和晚飯給耽誤了。

  哪知走了不過一箭之地,眼前呈現出一座紅牆綠瓦的寺院,兩扇朱紅大門緊緊關閉著,顯出一派岑寂和肅穆。

  葉飛桐抬頭一看,只見橫匾上寫著「大悲寺」三個鬥大的金字。

  此際是薄暮時分,倦鳥歸林,夕陽銜山。葉飛桐不禁心動,忖道:「眼見天色已晚,我何不和本寺的僧人商議一下,討些飲食,如果可能,就在此寺借宿一夜,明日再走!」

  走念至此,葉飛桐舉起右手,輕輕在朱紅大門上叩了一陣。

  須臾,突然「砰砰」兩聲,朱紅大門大大打開,從裡面走出兩個少年僧人。

  葉飛桐微然一怔,凝目細看,但見這兩名僧人衣帽鮮潔,芒鞋淨襪,精神飽滿。

  其中一名僧人,見葉飛桐打量自己,暗暗向同伴使了一個眼色,然後二僧人雙手合十,打了一個稽首,朗聲道:「阿彌陀佛,施主光臨敝寺有何指教?」

  葉飛桐見這兩個少年僧人態度甚是傲慢,缺少一般出家人的那種虛懷若谷的風度,心中微微不悅,當下淡淡一笑,說道:「在下路過貴地,眼看時光不早,故此想在貴寺討些水喝,如果方便的話,還要在貴寺借宿一夜!」

  另一名少年僧人眉頭一皺,冷冷說道:「哦!原來施主要借宿敝寺一夜,此事小僧等不敢做主,要問過監寺長老才能定奪!」說著不住打量葉飛桐。

  葉飛桐心中雖然不悅,臉上不便露出,仍然帶著笑臉說道:「既然二位小師傅不能做主,能不能請二位通報貴寺監院一聲,就說有人借宿,請求方便如何?」

  兩名少年僧人又互相看了一眼,雙手合十道:「如此就請施主在此稍候,待小僧通報監院長老!」

  說著話「砰」的一聲又將兩扇朱紅大門關上,竟將葉飛桐關在門外。

  葉飛桐差點氣得發昏,本想破門而入,打了進去,繼而一想:「這或許是此寺處地偏僻,寺中僧侶少見場面,心地狹窄,也未可知,我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想到這一點,心裡也就沒有氣了,不知不覺打量起這座大悲寺的廟貌來。

  突然,又是「砰砰」兩聲,兩扇朱漆大門,大大打開,裡面走出四個少年僧人來。

  這四個僧人俱在少年,不但衣著鮮明,芒鞋淨襪,一個個目光炯炯,顯出內外功俱有相當基礎。

  四人手中捧著古銅的法器和引馨,齊聲高誦道:「這位施主大駕光臨,敝寺蓬蓽生輝,小僧等奉監院長老悟空大師法諭,請進待茶!」

  四人齊聲說來,清脆響朗,反將葉飛桐弄得有些進退維谷,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他這時心中泛起懷疑和驚覺之念,不住猜疑,忖道:「小小的一座寺院,哪有這許多繁文縟節,我倒要見識見識,看看是什麼龍潭虎穴的所在!」

  眼見四名僧人合掌肅客入寺,葉飛桐年輕氣盛,不由豪氣一振,從容隨著四僧步入大門。

  進得門來,只見山門裡面是一片廣場,細砂鋪地,迎面一座大殿,巍然高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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