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鳳樓梧桐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天魔女柳傲霜微然一驚,立刻丹田聚氣,左閃右跳,水蛇遊走似的,連躲三劍,冷笑道:「這就是你那稱雄武林的千葉劍法麼?」

  千手金葉蘇滄海,見她輕易地閃過三劍,內心不由暗暗驚詫。

  原來他這種「千葉劍法」一出手連攻三劍,劍點之速,賽如追風逐電,乍看起來就如同千百把寶劍同時刺到一樣。

  由是,等閒本領的人不易抵擋,柳傲霜一邊閃躲,一邊順口說出自己所施展的劍法來,只是這樣,已是一大勁敵了。

  柳傲霜嬌叱一聲:「接劍!」

  劍訣一領,劍光自左向右一個盤旋,似由左邊劈來,可是劍鋒走了半個弧圈,劍身向外一彈,反而右邊刺向敵人的太陽穴。

  這一招乃是「三義劍法」中的起手式,叫做「雙鳳朝陽」,攻敵人所意料不到。

  千手金葉蘇滄海,識得這種劍法的厲害,當下不慌不忙揮劍向對方劍身一點。

  他不由呵呵一笑,說道:「這一手『雙鳳朝陽』果然不凡,只是還難不倒我!」

  天魔女柳傲霜的臉色鐵青,冷笑聲中將「三義劍法」的絕招陸續施展出來。

  眨眼間,從「彩鳳啄桐」、「丹鳳啄桐」,一路一路,一式一式,劍如龍蛇疾走,劍招如抽絲剝繭,縷縷不絕,使得風雨不透。

  她在這套三義劍上浸淫了三十多年,自認是自己生平絕學。

  不料今夜遇上劍術行家,這千手金葉蘇滄海乃是方今武林劍術名家,劍法的造詣豈會在她之下。

  千手金葉蘇滄海,凝神志慮,以手中這把寶刃,展開「千葉劍法」來,但見劍氣如虹,左右旋舞,竟和天魔女柳傲霜辛辣的劍招,硬拼硬撞,一絲一毫也不吃虧。

  甘子梧和謝小莉在旁觀戰,但見黑夜茫茫之中,兩個人影縱橫,人影中四隻袍袖飛舞,兩下進攻退守,鬥到四十多回合,仍是不分勝負。

  鬥到五十多個回合,千手金葉蘇滄海一聲長笑,說道:「三義劍法不過如此,我領教了!」

  千手金葉蘇滄海這句話存著一份意思,想讓對方就此歇手,將女兒交出來,免得兩敗俱傷。

  哪知天魔女柳傲霜狂傲成性,冷笑道:「蘇滄海,你少在我面前賣狂,咱們不分高下,絕不甘休!」

  陡然將三義劍法招數一變,採取急攻,一面利用左手,駢著食中二指,著著指向敵人穴道。

  眨眼之際,天魔女柳傲霜已將攻勢加強一倍,連左手也是兵刃。

  如此一來,不由激起千手金葉蘇滄海的盛氣來,心中暗道:「柳傲霜,你雖然內力深厚,要想仗著劍法勝我,恐怕還不大容易吧?」

  走念至此,眼見對方劍化「蕭史跨鳳」,右手劍刺胸膛,左手二指點向自己的「將台穴」。

  千手金葉蘇滄海一扭一晃,用「千葉劍法」中「移步分形」的身法讓開劍鋒,丹田猛吸一口真氣,劍化「千葉飛舞」,猛向對方劍身撞去。

  甘子梧在旁看得心驚膽顫,眼下這場武林罕見的鬥劍,雙方各走險招,只要舉手之間,就會將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他尤其關心千手金葉蘇滄海,怕他一個疏忽,敗在天魔女柳傲霜手下。

  這時他本想上前助陣,又恐自己劍法不精,反會給蘇滄海添麻煩,心中焦急得不得了,呆立一旁,苦苦思索。

  突然,他靈機一動,想起那飄萍老人送自己的那柄摺扇,不由喜悅地想道:「那柄扇面上載有許多武功,我何不取出一看,臨時學幾手劍法,助蘇老前輩一臂之力。」

  走念至此,急忙取出摺扇,不料他剛剛將摺扇取出,眼前情勢已然大變。

  但聽一陣金屬交鳴之聲,「錚錚」大響,兩條人影像風捲殘雲似地合在一起,立時又像兩股被大風吹起的巨浪,沖天而起。

  甘子梧情急下,奮不顧身地向前撲去,驚雷奔電的一瞬間,天魔女柳傲霜和千手金葉蘇滄海,已落腳在地,低頭目注自己的寶刃。

  那知甘子梧這時已環撲上前,一時收身不住,竟撲至柳傲霜身上。

  天魔女柳傲霜內力受了損傷,一股怒氣正在無處發洩之際,眼見甘子梧撲上前來,不禁將一股怨忿轉在他的身上。

  她鼻中冷哼了一聲,說道:「甘子梧,你來做替死鬼吧!」

  說話聲中,倏地一揚右掌,「飛扇撲螢」向甘子梧胸前拍去。

  甘子梧一見變化倉促,情急之下,將手中摺扇「唰」地一抖,向柳傲霜左掌攻去。

  天魔女柳傲霜目光銳利,夜色迷茫中,一見甘子梧手中這把摺扇,立時如中魔般,反腕一把搶在手中,夢囈般地說道:「甘子梧,快說,這把扇子從哪裡得來的?」

  由於事出意外,不但甘子梧目瞪口呆,即連千手金葉和謝小莉看了也如墜五里霧中一般。

  自從那夜在客棧中和甘鳳怡決裂後,葉飛桐懷著痛苦絕望的心情,離開了小鎮。

  當初,他從家裡出來,原想找尋甘鳳怡和妹妹葉稚鳳,如今他的第一希望,已告幻滅,只剩下第二個希望。

  於是,他不免在關洛一帶流浪、尋覓,但是天涯茫茫,哪有妹妹的芳蹤呢!

  這一日午後,他走得累了,抬頭一看,不遠處正有一片叢林,不由想道:「紅日當空,天氣悶熱,不如先在這片叢林中略為歇息一下再走吧!」

  思念之中,不知不覺信步向前走去。

  葉飛桐進了樹林,林中枝葉遮日,涼風習習,吹得遍體舒暢。

  他正想席地坐下,忽然聽見樹林裡面,一陣叮叮咚咚伐木的聲音。

  葉飛桐不禁十分詫異,以為有人在林中砍伐風水林木。

  不料當他走近樹林邊向裡面一看,不由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

  原來樹林之內,有兩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看年紀約莫二十四五歲,穿著練武的青衣服,腳下打著白水波紋的綁腿。

  這兩人一左一右,對著一株合抱粗細的松樹,揮掌猛斫。

  這兩個漢子想是鐵沙掌有幾成功夫,掌鋒著處,樹皮紛紛掉落在地上。

  葉飛桐看罷不禁想道:「哦!原來剛才的伐木聲,就是這樣來的,照他們的年紀看來,能夠練成這樣的外家功夫,已經是不太容易的事了!」

  但是,那兩個漢子一邊斫樹,一邊愁苦著臉,他們猛斫了二三十下之後,已經面紅氣喘,只好停手。

  左邊一個黑面漢子拭著汗道:「糟了,我們練了一年,還不曾把鐵琵琶功練好,由套銅套到手纏白布,砍伐木樁,足足挨了十個月,初步功夫方才完成。」

  右邊一個黃面漢子歎道:「唉!自從換了空手斫樹,三個多月下來,咱們的掌力還不曾震裂木心,照這樣下去,少不得要挨師父的一頓毒打!」

  葉飛桐正在心裡悶得無聊,看在眼裡,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兩人埋怨了一陣,正要上前再練,冷不防樹林深處一聲「哈哈」大笑。

  葉飛桐微一怔神,只見其中走出一個中年和尚,這中年和尚穿著黑布僧袍,胖面大耳,巨目含威,虎背熊腰,好一個雄偉的身軀。

  這和尚腰間束著青布帶,斜斜掛著一個鐵鴛鴦膽,他由樹林裡大步出來,那兩個漢子一見這個中年和尚,好比老鼠見了貓,立即退後幾步,垂手侍立。

  中年和尚態度十分傲慢,口鼻孔裡哼了一聲方才說道:「胡大紀二,你們兩個在大悲寺的日子也不少了,整整的三年了,連一套鐵琵琶掌也練不成嗎?」

  這兩個漢子仿佛對和尚十分畏懼,滿臉慚愧地說:「弟子實在資質愚魯,練了一年多也不夠火候,請師父指教我們便了。」

  這中年和尚哈哈兩聲狂笑,陡地伸出拳頭,只見他距離大樹在二十步外,舉手一拳,「砰」的一聲大響,樹身裂了一個大洞,巨如大碗公,樹頂枝葉也紛紛飛灑下來。

  原來這中年和尚名叫悟空,乃是大悲寺的監院,他這一拳打出來的勁氣,全是大力千斤掌的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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