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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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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又看了小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燕青不由奇道:「還有事麼?」 大眉兒笑道:「二虎子聽說公子要出門,也備好了馬,說是為公子領路呢!」 用梅卻皺了一下秀眉道:「誰是二虎子?」 大眉兒笑道:「就是那個外號叫滿街跑的傻小子……」 用梅一笑道:「就是他呀!正好叫他領路好了!」 燕青遂一抱拳道:「愚兄去了,賢妹請回去吧!」 陸小姐脈脈含情的瞟了他一眼,笑道:「余大哥一馬領先,我等一會和媽一塊去!」 燕青笑了笑,遂轉身而出,他心中不由想到,這陸小姐,看樣子似對自己處處體貼,只是她卻不知,如今自己哪裡還有如此心情……看樣子早晚定是要令她傷心…… 不由他心中一驚,暗忖:「我此番如能考中,還是早早入營,離開的好,以免日子久了……」 他腦子裡這麼想著,已走到了門口。卻見二虎子正由馬房裡走出,一個人牽著兩匹馬,遠遠看見燕青就大叫道:「喂!喂!公子!您快來,這匹棗兒紅,可真難帶,您快接過去吧!」 燕青笑著走過,接過了馬,一面道:「到哪去,都有你的份,你又跟著幹嘛?」 二虎子嘿嘿一笑道:「今天這個熱鬧可不能不看,要是相公中了狀元,我二虎子是跟到底了!」 燕青笑了笑道:「我要是落了榜,我也就不回來了……」 二虎子似極有信心,連道:不會!不會!說著已把馬牽出了大門,二人各上了馬,燕青道:「你認識路不認識?」 二虎子翻了一下白眼道:「沒給您說過麼,我滿街跑還會有不認路的?你只管跟著我,決錯不了!」 說著一領馬韁,這馬得!得!的就出了大門,在大門口叫了聲:「我是奉命送余公子去的!」 燕青暗笑這小子真會亮藉口,想著二馬已出了大門,二人抖開韁繩,兩匹馬可是跑得真快,須臾已跑到了大街之上。 一時之間但見鞭紅帽影,人影幌幌,車如水來馬如龍,二人不得不把馬匹放慢。 又拐了一條大街,遠遠見有一處地方,圍著不少人,大門外還站的有兵,晃亮的槍尖子,迎著日光閃閃生輝,二虎子一指道:「喂!您看,那就是校場子,今幾個可真熱鬧,人真不少!」 燕青看著這種氣派,也自心驚,大門外,青衣小隊子,少說有二百以上,都是青巾包頭,穿著前勇後卒的號衣,有的抱著明晃晃的鬼頭刀,有的端著長臉,血紅的槍尖子迎著風沙晃來晃去。 大門左邊,一串十幾張桌子,卻坐著武職的小官,凡是入場子應試者,都要經過這些小官事先的盤問,才發給證明,由側門人內。 燕青遠遠下了馬,卻見一個四十上下模樣的官人,打量著自己,燕青不由對他笑了笑道:「小弟來此應試,不知如何辦理?」 這人皺了一下眉道:「你是陸尚書府來的麼?」 燕青點頭道:「正是……」 這人一抱拳道:「久仰!久仰!老尚書已關照好了……」 說著由身上掏出一個紅色紙簽,雙手遞上道:「這是應考證,請閣下佩帶在身上,兄弟因公事在身,我不送你了!」 燕青忙道了謝,遂和二虎子拉馬而入,門哨問二虎子是於什麼的,非不叫進。 直把二虎子急得想哭。後來還是先前那個小官跑過來說了幾句,那門哨才特意通行。 二人進入之後,但見裡面地勢極大,從東面一直到西面,一溜敞蓬,此時賓客已坐了滿滿一地。 進門口是接待室,靠牆邊是馬房,馬差不多都滿了,各色各樣的馬都有。 場正中,插著紅藍色旗子,有一條極整齊的道路,直通至中軍大帳。 燕青已猜知,那定是總監考官,和監考官坐觀之處,場子共分三個。 差不多每一場都有十丈見方,各色兵刃,各種競技陳設,真是琳琅滿目。 進場後,繳上應考證,就有接待官另發下一個黃籤子,上有應考人姓名,把這個籤子別在衣服上,然後被領入專門的一座敞蓬。 這敞蓬為長方形,內設靠椅百十座,已被應考人坐得滿滿的。 燕青被帶到前排一個空位處坐下,這時蓬內亂哄哄的,仔細看看,真是三教九流,什麼樣人都有,有的靜坐不動,有的卻在蓬座高談闊論著,有的還拉著架式,彎腰踢腿似在活動筋骨。 燕青看到此,不由暗笑,心說要是現在才開始練功夫,哪還來得及? 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心中也不知何感覺,患得患失,真是感慨不已! 正在發愣的當兒,忽見一邊側門開處,進來了一個武職軍官。 這小官入內後,回頭抬手道:「喂!你往哪裡走呀?這裡才是老生休息的地方呀?」 這才見一個黃衣少年,慢慢走了進來,這少年一入內,全蓬考生,均不禁吃了一驚!都不由暗忖:「怎麼這種人也來應考了?」 原來這少年,頎長的個子,卻是滿臉病容,形容憔悴已極,雙目深深地陷在目眶子裡,看起來,幾乎連抬眼皮的力量都沒有。 少年生相怪異,滿頭黃髮,雖是戴著帽子,可是由帽邊下穿刺出來,想必是亂髮如草,一雙長眉,卻也是其黃如蠟,再加上膚色如臘,所以看起來,簡直是一團黃,倒是標準的黃種人! 他一進來,先向那小官叫了聲:「謝謝!」 遂不自主地咳了起來,又吐了一口痰,那小官目光之中似憐憫又似責怪,望著他皺眉道:「你也是來考試的?」 這少年雙手合攏,抱了抱拳道:「正是!」 說著又自咳了起來,一雙深陷在目眶之內的眸子,向四下不停的轉著,出息發聲極大。 這種情形令人看起來都會大吃一驚,分明是得了陳年癆病行將就木之人,他不在家中好好療養,卻還跑出來應考,這真是奇聞了! 尤其是他這一抱拳,眾人才看清了,原來他右手上,還拿著一根絲帶子,帶上還捆著幾卷破書。 那小武官眨了眨眼道:「這不是文考。這是考武狀元的,你可別弄錯了!」 黃衣少年又一躬道:「小生知道,大人請吧!」 這小官才又看了他幾眼,遂回身而去,一面口中尚自嘮叨道:「報名處是他媽的死人,這種病人,也准他來考試,這不是開玩笑嘛?」 那黃衣少年,聽到了卻裝作未聞,遂走向座位而去,可是位子都滿了。 他踟躇地向四下望著,遂慢慢走到了燕青身邊,正好那個位子,就是他的。 燕青見他由破書裡面,翻出一張應考的號碼,和位字上的對了對,這才坐了下去…… 燕青這一遠看,這黃衣少年,生就皮包骨頭,一雙顴骨生得極高,可是卻是一口潔白細齒,那件黃衣服,質料也是極佳,洗得乾乾淨淨的。 他並不像別的考生一樣,帶的有各種兵器,他卻是什麼都沒帶,反倒帶了幾本書,莫怪那武官,把他誤認為是來考翰林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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