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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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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飛雲道人正說得起勁,被這麼一叱,不由驚得一愣,當時臉色一變。 可是那兩彎濃眉又迅速地分向兩邊了,他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嘻嘻笑道:「好!你精神還好得很,我現在給你多說,可是自討沒趣!」 說著他又齜了一下牙道:「不過姑娘,只要你什麼時候餓了,隔著窗戶招呼我一聲,連吃帶喝的,我是什麼都有。」 蝶仙冷哼了一聲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餓死也不會向你要的!」 飛雲道人小眼珠子一翻,冷笑了一聲道:「好!算你有種!」 說著正要把石窗關上,可是突然他口中「咦!」了一聲。 把手中燈光又向蝶仙室中照了一照,用手一指蝶仙房中石幾上的瓦罐,哼道:「這東西是哪來的?」 蝶仙見他指的正是那一罐清水,不由也沒好氣地答道:「我知道是哪裡來的?」 飛雲道人不由左右又看了幾眼,只見四壁嚴然合縫,並沒有一處破損,心中不禁狐疑忖道:「這可真是奇怪了……昨天我並沒看見有一罐水呀……怪不得她不怕了!」 當時不由暗恨自己大意,這麼一罐水放在桌上,竟是沒有發現。 猛然見他抖手打出一物,那瓦罐「波!」一下,被打了個粉碎,剩下的水流了一地。 裘蝶仙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把這飛雲道人恨之入骨,暗想:「好毒的傢伙,你以為如此,我就會向你屈服了嗎?哼!」 當時只是冷冷地看著,也沒理他。飛雲道人打碎了這盛水的瓦罐之後,嘻嘻一笑,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此舉做得也太過分了些,不由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也不要生氣,這水也不知放了多少天了,不能喝了……」 他臉上又回復了一層油滑之色,補上一句道:「其實只要姑娘你回心轉意,別說區區一小罐水,哧!大魚大肉,什麼沒有?」 他說了這些話,見蝶仙只是低頭不語,只以為她已有些動心了,不由「嘿!」的笑了一聲,道:「姑娘!你餓不餓呀?」 不想蝶仙猛然一抬頭,同時右掌猛地一抬,飛雲道人吃過前虧,見狀暗叫了聲「不好!」,倏地向後就退,可是手中油燈,卻吃蝶仙這種劈空掌力,「拍!」一聲,擊了個正中,直飛出數丈以外,在石壁之上撞了個粉碎,一時燈油四濺。 飛雲道人臉都氣紫了,抖聲叱道:「好哇!小賤人!你累次三番逞能,道爺都讓著你,你倒是變本加厲了,好!好!」 他後退了好幾步,用手一指蝶仙道:「告訴你吧!你既落在道爺手中,想出去可是心存妄想!你不是不怕餓嗎?道爺就先餓你五天……」 他氣得搓了一下手道:「這五天,我決不來擾你,你仔細想想吧,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們再說話!」 「哼!好糊塗的丫頭!」跟著「碰!」一聲,石窗又自合上了。 蝶仙冷笑了笑,見他已把窗子合上,倒落了一個清靜,見桌上瓦碴遍處都是,水流了一地,心中不由暗怪自己真笨,當時應該把這罐水藏起來就好了,這一下可好,一個人也許可以幾天不吃飯,但卻不能幾天不喝水,自己看樣子是要死在這石洞中了。 想到此,雖然未嘗沒一絲死的傷感,但只一想到,若要自己向這萬惡道人屈服,那可是一件自己決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想著不由狠狠地一咬手,暗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真要是因饑渴而死在這洞中,那也是自己命該如此,士可殺不可辱,自己有什麼好害怕的!」 想到此,不由抖摟了一下精神,下了地,在這大小不及兩丈見方的小室裡。踱了一周,自己用手在石門上,暗用內力推了幾下,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休想動搖它分毫! 蝶仙自知逃走這條路是絕望了。 現在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希望師父能在此時出現,或有救自己出去的可能。 可是她哪裡又會知道,千面姥秦瑛,此時早已離開了苗疆,正在赴中原的大道上奔行著呢! 這間石室,三面無窗,只有一個一尺見方的方洞,和飛雲道人那間連著。 可是卻仍有一塊方石為窗,填堵著,除非這窗子打開,約模可由鄰室,窺出一些天色的明暗,否則簡直是分不出日夜來。 蝶仙把這小房子四周看了一個仔細,仍然是一籌莫展,抬頭看看室頂,卻是一色的方石頂面,整整齊齊的分著二十塊石面,都磨擦得閃閃生光。她不由心中暗想:「看石洞情形,不知是若干年前,哪一位高人在此清修之所,卻會落到了這對妖道師徒手中,竟用來囚禁自己了,成了牢房了。」 想著不由苦笑了笑,見桌上有一盞油燈,自己摸出千折火,把燈撚子點上,立刻這小石室之中,頓現光明,她把燃撚子撥得小小的。 再在房中四處觀察了一番,愈覺得室中一幾一案,均非常物,無不雕磨得精細十分,手摸之處冰涼透骨,情知絕非常石。 那地上的大蒲團,也是有異一般,用手按起來,又軟又厚,定是這室中原有之物,人魔徐道子師徒,誤打誤闖,卻找到了這麼一所修真之處,真是賊星高照。 要在平日,裘蝶仙見此佳處,定會喜悅十分,可是今日這種局面,她卻是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端著燈看了一圈,最後仍然放回幾上,順手一揮,熄滅了燈。 想一想,還是去運行一趟坐功好了,想著又回坐到蒲團之上,盤膝坐定。 這一次卻是費了半天功夫,仍然不能矜平躁釋,只覺得心事重重。 一閉上眼睛,幻象叢生,勉強坐了半天,非但不能人定過去,卻覺得腰酸腿痛,心知心情不定,勉強坐也是無用。 也就在這時,肚子不禁又覺得饑餓了,她哪裡知道,糊裡糊塗,在這石室之中,已經關了兩夜一天了,這兩夜一天,只喝了小小一杯開水,在一個年青人來說,自然是受不了的。 蝶仙這一覺得饑餓,同時也就感到有點懶洋洋的感覺,自己搖了搖頭道:「莫非我真要餓死在這裡嗎?」 她想到,常聽人說,人要餓死之前,是頭發昏,周身沒有一點力氣,就像是睡覺一般地睡不醒了,看來自己已有初步的兆征了! 這麼一想,她心中不由吃了一驚。 她本是一個年青的少女,一生遭遇雖慘,卻從來沒有受過這種「饑餓」的罪,尤其是明知「死亡」是向自己一步步逼近之時,這種痛苦,更是令人不能想像的難當和忍受。 蝶仙仍然咬著牙,強忍著腹內的饑餓,直餓得雙目發黑,不知不覺,這已是到了第四日的頭上了。 這期間,那隔壁的飛雲道長,也曾開過兩次窗戶,但卻被蝶仙一頓臭駡又罵回去了。 於是,飛雲道長也決心要餓到她張口求饒,或是全身癱瘓時為止,那時便不難得逞獸行。 裘蝶仙知道,愈是叫動,愈消耗體力過甚,相反地,也就更覺得饑餓的威脅。 尤其讓他不能忍受的是口渴舌燥,嘴唇都裂開了。 這一夜,她確實是感到恐怖,試著運行了一下元氣,雖能前後貫通,卻是遲滯吃力得很。 蝶仙不由閉上了眼睛,心說如此下去,自己最多再能忍他個五天,恐怕是非死不可了。 想到此,心中更是惡恨那飛雲道人到了極點,她不由從床上坐起。 只覺得一陣飄飄之感,蝶仙心中這一刹時,不由促起了殺機,心說:「我就是要死,在死之前,也要想個法子,把這惡道先給毀了!」 腦中惡念一起,不由在室內到處找了一周,突見石幾旁有一石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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