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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想到此,一個翻身,已出了石門之外,順手一推,已把石門關了攏來。然後在外,把鎖給鎖上了,這才隔著門冷笑道:「姓裘的,你在裡面好好歇歇吧,道爺就住在你隔壁鄰室,有什麼事你招呼我一聲……」

  他說著又奸笑了兩聲道:「打歸打,朋友還是朋友,道爺就不信蹩不過你,我們走著瞧吧!」

  他說完話,這才一拐一扭地回到了自己房中,隔著一個尺許大小石窗,依然可看到蝶仙房中的一切,飛雲道人把寶劍擱在桌上,心中十分懊喪,暗恨自己真不應該把她穴道解開這麼早,應該……

  可是轉念一想,師父就在左邊,雖然他對自己平日聽信得很,可是如果被他發現了這種事,仍然不是玩的。

  想著這飛雲道人,把手中劍狠狠地往桌上一丟,心中不由納悶得很。

  可是他耳中,卻聽到一陣似銀鈴也似的哭泣之聲,十分悲慘。

  飛雲道人不由吃了一驚,忙走過窗前,偷偷隔著窗縫往裡一看,果然那裘蝶仙,此時正扒在床上哭呢。

  照說蝶仙本不致如此好哭,可是這些日子來,所遇的每一件事,無不令她憂心傷情。雷鳴子的出現。師父的失蹤,再加上和燕青之間的矛盾感情,那一件也足夠她憂心泣血的了。

  卻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會無意中又碰見了這人魔徐道子,弄到了如今這個下場,到現在不死不活,更是令人難受。

  這麼一想起來,可是再也忍受不住,當時扒在床上竟自大哭了起來。

  她邊哭邊想,自己該怎麼辦呢?有心想死吧,又覺得自己受一輩子委屈,尤其是死在這地方,更是做鬼也不光彩。可是要是不死吧!眼前這個罪可怎麼能忍受?這麼反復一想,更是哭了個不停不休。

  飛雲道人扒在窗戶邊看了半天_,見她猶自哭個不歇,不由歎了一聲道:「姑娘!你儘管哭些什麼?你只要好好地在這裡,肯聽道爺的話,道爺決不會虧待你……」

  方說到此,蝶仙已猛然抬起頭來,厲叱了聲:「不要臉的東西,你給我滾!」

  她說著,猛然由床上竄了起來,嚇得飛雲道人忙自後退了幾步。

  當時臉色一紅,正要發作,卻又把氣給忍住了,只慘笑了笑道:「好姑娘,你不要凶,我就不信蹩不過你……到時候我不叫你跪著求我,我就枉稱是飛雲道長了!」

  蝶仙此時擠幹了臉上的淚,冷笑道:「跪著求你,道人你別做夢吧!」

  飛雲道人此時可真氣得不輕,口中連連道:「好!好!你也不要嘴硬,我們騎驢看帳本,走著瞧吧!」

  蝶仙把身子背過,跟本是瞧也不瞧他一眼,只見室中一盞昏暗的油燈,閃閃地冒著微光,蝶仙看到此一陣傷心,不由落了不少淚。

  此時偷偷把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見這間石室,四壁石質非常堅固,石門少說厚有尺許,這一切都不容自己做非分之想。

  裘蝶仙不由又歎息了一聲,所幸房中一切起居用具倒很全。試著在四壁推按了一陣,居然尚有一處暗門,是一間廁所。

  室中尚有一個蒲團,可供坐功之用,另有一榻,鋪設俱新。蝶仙再看看那扇可通隔室的石窗,此時已關上了,時已深夜,又加上連番勞累,蝶仙不禁覺得疲累十分,當時側身躺在床上,唯恐自己睡熟之後,著了那飛雲道人什麼暗算,所以心中像吊著一件什麼東西也似,連眼也不敢閉。

  似如此半醒半睡,竟自過了一夜,一夜之間倒也沒有什麼意外。

  第二天,整整一上午,那飛雲道人和人魔徐道子,均未出現過,就連那扇石窗,也沒再開過,蝶仙不禁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可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她心中不禁暗道:「哼!那飛雲道人,想用這種手段對付我,想令我聽他擺佈,那他可太失算了,我裘蝶仙又豈是搖尾乞憐之輩,哼!」

  這麼想著,反覺得心中十分安靜,她想著,自己寧可餓死,也決不向他有何乞求,真要是餓死了也就算了。

  這種視死如歸的心思一定,她可就安心得多了,見室中有一蒲團。

  乾脆給他來一個眼不見為淨,裘蝶仙想到這裡,就盤膝坐上了蒲團,按著師門所授坐功,靜靜沉下了氣,行起了這種禪門功夫來了。

  果然這種功夫,對於避食甚為有效,一盞茶之後,氣貫全身上開「百匡」下抵「湧泉」,也就不再感到饑餓了。

  她本有極深根底,此時冥冥用氣,但覺一股熱氣,由命門貫入,通行十二玄關,直達「湧泉」,再由七十二脈周行全身,不到一刻竟自入定了過去。

  她這麼一入定,也不知什麼時候,待她醒過之時,天已是深夜了。

  糊裡糊塗,竟過了整整一天。此時坐功之後,矜平躁釋,神清志寧,只覺得通體舒泰無比,不由下了蒲團,這時肚子忍不件咕咕叫了一聲。

  裘蝶仙到底不似得道老僧,可避食人間煙火,這一覺得腹空,愈發不能忍耐,一時兩腮連連冒著酸水,初嘗饑餓之苦,才知不易忍受。

  可是她只一想到若要去開口求人,不由立刻冷了一半。

  最後她咬了一下牙,心說:「我就是餓死,也不能去求人!」

  想到此,含著怒又坐到了床上,卻見幾上有瓦罐一個,這倒非前有之物。

  蝶仙把瓦罐取過一看,竟是一罐白水,她不由冷笑了笑,心說:「有這罐水,我一時半日還死不了,看你們能把我怎麼辦?」

  她心中想著,用杯子在罐內掏了一杯水喝了,天尚在午夜,由那石窗縫中,隱隱透過來一些燈光,蝶仙不由心想:「這道士這麼晚還不睡覺。他在做什麼?」

  想著不由由那一邊石縫中湊目向隔室中望去,卻見昏黃燈光之下,飛雲道人正自盤膝榻上,雙手連連搓動著,不時由骨節之中,發出一陣骨骨響,蝶仙不由心中一驚,暗想:「倒看不出這個狗道人,尚有如此深湛的功力呢!」

  看到此心中不由愈發擔心,暗忖自己莫非就真個被他們關在這石洞裡一輩子不成嗎?

  這麼一想,她不由又發起了愁來。

  當時往床上一倒,心中不由反復的思索著這個問題,又想到這師徒二人,和自己本有大仇,卻為何把我擒住,又不殺害呢?

  要說把我餓死吧!這不是反而費事嗎?那麼,他們用意何在呢?

  既想餓我,又為什麼給我送水呢?

  她不由愈想愈不得頭緒,不由在床上長歎了一聲,不想這聲音,竟驚動了隔壁的飛雲道人,只聽見哢哢一陣石響,那石窗已開了。

  蝶仙不由猛然翻身坐起,遂見火光一閃,那飛雲道人,已持燈面窗而立。

  他把手中燈光,向蝶仙室中晃了一晃,嘻嘻冷笑了一聲,道:「姑娘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蝶仙蛾眉一挑。冷笑了一聲道:「道人,你想不給我飯吃,就可迫我屈服嗎?那你可真是夢想了……

  飛雲道人露出黃牙一笑,聳了一下肩膀道:「豈敢!豈敢!小道可沒有這個意思……」

  他說著又擠了一下眉毛,神色詭異地咳了兩聲,翻了一下眼皮道:「姑娘,人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嘻!姑娘你也是聰明人,小道可用不著繞舌了……」

  蝶仙看到他這副醜態,早已無名火高三丈,當時厲叱了一聲:「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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