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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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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仙自一見這儒生現身,心中竟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本來一腔怒火,竟似發不起了似的。 此時被對方這麼一激,不由又重新起了嬌嗔個性,聞言蛾眉一揚道:「你說的蠻好……姑娘可沒功夫跟你瞎鬧,這鶴兒本是我打下,自然我要拿回去了……」 說著向前一縱身,又往那只黑鶴抓去,眼看已近鶴身,猛聽那儒生一聲喝道:「住手!」 長衣飄風,這儒生已橫身在蝶仙身前,大袖向上一翻,呼嚕嚕帶起一陣疾風,竟以一雙雪白的袖管,直往蝶仙身上掃去。 蝶仙見這人一出手,就知來者不善,能以衣傷人,這人定有一身驚人的內功,也就是說內功到了極上境地時,可飛花傷人,掄衣為刃,他能把深奧的內功精力,運逼在一切柔弱的物件之上,發諸於人,無異身受對方拳掌劍刃一樣。 此時這少年書生一雙衣袖,卷起一股勁風,直往蝶仙身上卷到,蝶仙知道厲害,足點處,拔起丈許高下,已落在那書生身後。 猛見她向上一提二臂,身形「黑虎剪尾」,猛然掉過身來,玉掌在胸前一交叉,排山運掌,向外一抖玉臂,容指尖已快臨近那書生背後,只要一揚指尖,就算把掌力撤出去了。 蝶仙心方一軟,正想臨時撤掌,卻不知那少年身法竟是別具一格,以不變而應萬變,容蝶仙掌已臨近,堪堪已快吐勁的一刹那,猛見他長身半側,頭也不回,猛甩左臂,以「大摔碑手」重手法,猛然向蝶仙二臂上揮來。 勁猛力足,蝶仙不由大吃一驚,此時才知來人果然是一功不可測的異士,自己萬萬不是對手。然而她生性要強,更何況心恨這人太已欺人,一時勢成騎虎,決無中途無故罷手之理。 此時見狀不由緊咬銀牙,一分二臂,改掌式為「玄鳥劃沙」,以十指指尖,直往這少年兩後肋上猛劃了去。 這少年似乎也沒料到,對方一纖弱少女,竟會有此功力,招式用空,也不由驀然一驚! 但見他口中哼了一聲:「來得好!」猛然向前急一搶步,仿佛踉蹌一跤,蝶仙雙手劃空,猛見那書生一個急旋,已閃至蝶仙身旁,伸鐵指照準蝶仙腰下「氣海穴」就點。 指尚未至,已透出一股無比勁風,蝶仙就覺穴眼附近一麻,大驚之下,忙向外一讓身子,同時抖掌以「金剪手」直向那少年腕上剪去。 這是一招敗中取勝的招式,逼得那少年後退一步,他此時面現慈笑,事實上他與這少女一搭上手,心先就軟了多半。 所以動手,只不過是考驗一下對方功力,此時見對方一介弱女,竟會有此身手,不由心中反倒生出敬仰之心,憐香惜玉之心一生,自然就不會再施以辣手了。 且說蝶仙見這一招得手,心中不由一喜,她又何嘗知道對方是讓自己,否則一上來蝶仙早就輸了。 此時那少年身形向後一退,口中道:「姑娘算了吧!」 蝶仙卻誤以為戲言,不由嬌聲叱道:「你算了,我還不算呢,憑什麼你用暗器傷人?」 說著話已再次偎近上身,用「單掌伏虎」式,往那少年文土胯骨便切,那文士不由哂然一笑道:「姑娘何故逼人過甚,難道餘某尚且怕你不成?」話未完,蝶仙掌沿已到,這少年猝然向下一矮身形,右手以「鐵弓手」向外一彈,直往蝶仙右腕臂上彈崩了去。蝶仙方自一驚,忽見對方身形一閃,蝶仙方自抽手避招,猛覺身側疾風猛襲而至,猝見少年一雙大袖,以「排雲袖」功,自身側猛揮了來。 蝶仙此時再想回閃,可就有些來不及了,驚慌中方扭動嬌軀想往右閃,經不住那文士大袖上所逼來的一股氣流,如影附形,頓時只覺那淩厲的勁道,竟逼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口中方叫了聲「呀!」已被逼得一陣踉蹌,腳一軟,眼著跌坐於地,猛見身前人影一閃,那文士又已立在自己身前,單掌向外一伸似微微一按。 蝶仙身子本已倒下,此時被少年這麼一推一按,頓時硬給抵住了,算是沒有倒地出醜。 就如此,她已羞得粉頰嫣然,眼圈一紅,差一點流下了眼淚,後退了兩步,單手向頸後一背,「嗆!」的一聲龍吟,竟自撤出了一口長劍,眼中轉著淚,用手指那文士道:「不行,你欺侮人……姑娘今天給你拼了!」 說罷壓劍就要上前,那少年見狀反倒嚇了一跳,主要是他見人家一個姑娘,竟被自己逼得哭了,覺得心慌意亂,自己本身原就沒有想使她難堪,此時見狀不由急得一連退後了好幾步,雙手連搖道:「姑……姑娘!何必如此動怒?這萬萬施不得!」 裘蝶仙蛾眉一挑泣聲道:「什麼施不得,你好好的為什麼這麼欺侮人?打了人就算完啦?才沒這麼好的事……」 說著依然直著眼往那儒生走來,這儒生聞言不由紅著臉一連又後退了好幾步,手摸著頭道:「老天!你把我鶴兒打傷了,反而說我欺侮人?算我倒楣,我那鶴兒我不要了,你可別哭好不好?」 蝶仙自見面,就對這儒生生有無限好感,此時一對敵發現他竟有這麼一身功夫,不由芳心更生敬仰之心,此時見他被自己逼成那付樣子,臉紅脖粗語無倫次的樣兒,一番委曲傷心,已自化沒了影兒。 此時見狀由不得被逗得破涕為笑,噗哧笑了一聲,用淚眼瞟了那文生一眼,忙止住,玉面含羞地哼道:「屁啊!那仙鶴是你養的?鬼才相信,根本就是沒主的野鶴,你看我打下來了想混水摸魚騙過去,卻編出這一套鬼話……」 說著抬了一下眼皮,見少年那副皺眉的樣子,不由得又要想笑,當時哼了一聲道:「是你的鶴,你叫它看,看它答不答應?」 這本是一句氣話,心想即使真是他所豢養的鶴,也萬無能應人言的道理。 卻不知那文士聞言後,點了點頭道:「好!我就叫給你看!」說完沖著那黑鶴叫了聲:「黑兒!」 那黑鶴聞言抬頭看了少年一眼,少年不由喜道:「怎麼樣?我不騙你吧!」 蝶仙冷眼旁觀,才知果然那仙鶴是人家養的,不禁頓覺氣減了八成。沒非少女心性都是如此,即使是無理,也非要占點便宜不可。 此時見狀目翻白眼笑道:「它也沒答應呀?」 少年見對方無理取鬧,不禁少去畏心,此時面對這少女,見她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無不美到了極點,頓時生出一片景慕嚮往之心,只是自幼追隨異人為師,家法甚嚴,從不敢對異性心生妄想,出言挑逗。 此時一見雲霧化解,不由寬心大放,當時雙手一抱,向蝶仙一拜哂然道:「好啦!算我沒理該好了吧,鶴兒既是你喜歡,好在我有兩隻,這只就送給你好啦……」 說著又瞟向那只黑鶴一眼,不由劍眉一皺道:「你看你心真狠,把它打成這樣,弄不好傷了骨,以後就不能飛了!」 說著忙向前蹲下身子,那鶴兒見主人到來,竟自把身子湊了近來,一雙目中,竟彌彌地淌下淚來,猶在那少年身上連連磨擦不已。 蝶仙本是一少女,心地至厚,童心並未少改,此時見狀,竟自不由差一點流下淚來。 此時也走上幾步,彎腰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會打得這麼重,這……這怎麼辦呢?」 少年正在與那鶴兒看傷,聞言扭回頭,見蝶仙那副小孩樣子,不由一笑道:「你也別傷心了,既然知道錯了,總算心還不惡……」說著抬頭看了一下天道:「天可不早了……」 說著由長袋中取出一白色小瓶,雙手遞給蝶仙道:「這是我去年從家師在青城山習藝時,家師採集百草所練的丸藥,功能強血生肌,去腐生新,一共贈我三瓶,這一瓶就送給姑娘吧!」 忽然他覺得第一次見面,平白無故送人東西,實在是冒昧得很,不由臉一紅改口道:「姑娘可取出兩三粒,與這鶴兒服下,它的傷就無妨了……」 蝶仙這一走近,和少年這一對對談,越覺其五官俊秀,氣宇不凡,無形中更生了無限好感,此時單手接過那藥瓶,低低地道了聲:「謝謝你!」 少年露出編貝之齒一笑道:「不要客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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