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三七


  柳青蟬奇道:「聽說藍老前輩,就是身上藏有這種功夫的高人,是不是?」

  弓富魁點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先師正是練有這門功夫,只是比起這個人來卻差得太遠了。」

  「弓兄你怎麼知道?」

  「此人非但練成護體遊潛,竟進一步可以使之逼出體外,傷人於無形之間。」

  「真的?」

  「姑娘莫非方才在火場沒有看見?這種功力運施之下,可使多人在尋丈之內,不能近身,功力至此地步,端的是驚人已極。」

  柳青蟬輕歎一聲道:「這麼說來,別人的傳說也是真的了。」

  「什麼傳說?」

  「弓兄你還不知道?」

  弓富魁搖頭,表示不知。

  「現在外面都傳說,大名府來了一位冬眠先生。」

  「冬眠先生是誰?」

  柳青蟬冷冷一笑道:「就是這個姓過的。」

  「為什麼要叫是冬眠先生?」

  「他們傳說這個人是由冰窟窿裡出來的。」

  於是她把那日偷聽得自李知府嘴裡的一番話說了一遍。

  柳青婢隨又怔了一下道:「弓兄怎麼不說話?」

  弓富魁長歎一聲道:「如果姑娘這些話是真的,這人必通屍解、辟穀之術,這真是我生平聞所未聞的怪人……」

  他一時間,顯出無限的意興闌珊,深深地垂下頭來。

  柳青蟬冷笑道:「弓兄你萬萬不可氣餒,任他有通天徹地的本事,這個仇我們也是要報的!」

  弓富魁悵然點頭道:「姑娘說的是。但是你我功力與他相距甚遠,此人既然身藏如此不世之技,這個仇可就難報了。」

  柳青蟬咬了一下牙齒,恨恨地道:「他就是走到天邊,我也不放過他。」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事道:「弓兄你可知道他下一步意欲為何?」

  「他……」弓富魁忽然想起來道:「聽說他好像要去河間。」

  「河間……」

  「六合門!」

  田福忽然插口道:「河間『六合門』。」

  弓富魁一驚道:「這麼說,他是要去找古寒月,古前輩了?」

  「你是說那位有『冀中王』之稱的古老前輩?」

  「就是他。」頓了一下,他點頭道:「姑娘明天一早趕快起程往河間去知會他一聲,叫他好有一個準備。」

  柳青蟬點點頭道:「好,我知道。」

  弓富魁冷冷一笑道:「古寒月前輩一身功力,聽先師說,在冀省首屈一指,這一次姓過的可碰見厲害對手了,姑娘可請他暗中戒備,我們與他裡應外合,不愁這個姓過的再能逃開手去。」

  柳青蟬面露喜色道:「好,時間不早,弓兄也該回去了。」

  弓富魁道:「正要告辭。」

  說完抱拳作別,悄悄開門自去。

  柳青蟬送到門前,回身時,卻見田福正一個人看著桌上的燈發呆。

  柳青蟬道:「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上路去河間。」

  田福應了一聲,站起來,向外步出。

  他們是開的兩個房間,當他要步出門檻一刹那,卻又回過頭來道:「姑娘,我打算向你借樣東西。」

  「什麼東西?」

  「姑娘那一把削金斷玉的匕首。」

  柳青蟬一怔道:「幹什麼?」

  田福一笑道:「聽弓先生說,那小子這般厲害,我卻沒有一件稱手的兵刃,姑娘有了一口好劍,那把匕首借給我用,大概沒什麼不可以。」

  柳青蟬點點頭道:「好吧!」

  說罷,她就轉身由行囊裡拿出了那把一向珍藏的匕首。

  田福接過來嘿嘿一笑道:「有了這把東西,我就壯膽子了。」

  說完告辭而出。

  柳青蟬關上房門,一個人想了一會兒心事。

  這兩天,腦子裡老想著大伯父的死,一顆心早就變得麻木了。

  人到了傷心極點的時候,常常會有「無心可傷」的反應,腦子裡常常是一片空白,真是「欲哭無淚」的感覺。

  輕輕歎了口氣,吹熄了燈脫衣上炕。

  弓富魁返回到棧房裡,「冬眠先生」過之江正閉著一雙眼睛,呆坐不動。

  他的坐姿很怪,既非道家「打坐」,又非佛門的「坐禪」,其實,道、佛二門坐姿外表並無不同,卻是內守的宮位不同而已!眼前這個過之江,根本在外姿上就與佛、道二門進修的坐姿大相迥異。

  只見他踞著一隻腳尖,單足蹲地,卻把另一隻腳,直直地平伸出去。

  這種姿態弓富魁雖然沒有練習過,可是照常理判斷是甚難保持身體平衡不倒。

  然而觀諸眼前過之江卻是大異尋常。

  他竟然一平如水,紋絲不動。

  弓富魁也算是內功中頗有境界的一個行家,當他目睹過之江這番形態之後,不禁內心生出一片寒意。

  因為過之江這種情形,分明是在作一種極上乘的內功調息,相當於內功中「五氣朝元」的境界。

  弓富魁站住身子沒動。

  這一時,他內心忽然潛生一片殺機。一個念頭,電也似地由他腦子裡閃過:「下手殺了他!」

  他陡然間氣提丹田,由丹田裡提出一股勁力,貫注於右掌之上。

  此時此刻只要一掌擊出,可望有千鈞之力!

  然而就在這股力道方自抵達他的有掌之上的一刹那,弓富魁不禁心裡突然滋生出一股寒意。

  他忽然考慮到了一掌不中,或是一掌不成之後的後果。

  這個念頭,頓時有如兜頭淋下的一盆冷水,使弓富魁陡然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念頭一經興起,那方才提吸自丹田那股力道,也就頃刻消失於無形之間。

  弓富魁方待第二次再鼓勇氣的當兒,遂見蹲在地上的過之江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張開了眸子。

  時間也就在一瞬間為之消失。

  過之江發覺到弓富魁站立在面前時,似乎吃了一驚,疾快站了起來。

  「噢,你回來了多久?」

  「有一會了。」

  說了這句話,他真有無比的懊喪,一言不發地走近炕邊坐下來。他知道由於自己的一時謹慎,已經喪失了復仇的良機。

  「你方才在練功夫?」

  「神歸位。」

  弓富魁搖搖頭道:「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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