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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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昆點了一下頭道:「空下了十多年功夫,仍然不成氣候。比之尊下差多了。」 「你何以知道我也習過丹術?」 「哈哈……」藍昆仰頭笑了一聲道:「看尊駕手、眼、身、步,已知有半仙之體。貴客臨門一敘如何?」 過之江道:「『天一門』武林大派,何以只剩下連同足下,一共三人?豈非空負盛名?」 藍昆嘿嘿一笑道,「幸虧只有三個老朽人物,否則豈非全將濺血尊駕掌下,尊下既然具有此絕世身手,焉能嗜殺若此,真正令老朽百思不得其解。」 「死者當死,生者當生,合乎物競天擇原則,過某不過承諸天意,替天行道而已。」 藍昆黯然點頭道:「好一個替天行道,朋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談?」 過之江身形微閃,翩若清風,不見他雙膝彎曲,整個身體已直直地飄進藍昆的丹室之內。 二者距離,不過咫尺之間。 過之江身形方自落下,頓時覺出對方身體之內,傳出一股莫大的勁力! 這就是不容侵犯的強者姿態。 藍昆當然知道來人過之江不是易與之輩,同時也感受到過之江充沛淩人的內功潛力。 雙方雖然未曾出手對搏,卻已經較量了第一陣。 藍昆的姿態,顯然已不似先前從容了。 面對著過之江,他好像被一股莫大的無形力道迫著,只見他的身體已有後仰之勢。 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他已面色赤紅,並且呼吸加劇,再過一會兒,他面頰上已沁出了汗珠。 ▼六、深仇壓心底 過之江絲毫不顯異態! 他也沒有後退的意思! 藍昆終於發出了咳嗽的聲音,而且身形開始前後輕微地搖動起來。 過之江臉上帶出了一絲冷笑。 他只用一雙精銳、深邃的眸子逼視著對方,似乎有意要看對方出醜,要看看對方能挺上多少時候。 兩者又相持了一段時候。 藍昆終於忍不住把兩隻手伸按在身後,並且發出了急劇的喘息之聲。 過之江臉上的冷笑,改為微笑。 微笑並不代表和善,那只是一種欣賞的姿態! 似乎藍昆的窘態畢露,已經帶給他極大的快感。 試想有什麼能比眼看著敵人在自己微笑的姿態裡倒下去更快樂?更令人欣慰? 藍昆原已挺受不住,忽然間覺出來壓諸在本身的力道似乎松了一下。 他才得以喘上一口氣。 「老朽……尚未請……教……」 說了這幾個字,他已喘成一片。 過之江臉上帶出淩人的豪氣。 「藍老頭,你有話快說,否則後悔無及。」 他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代之是一種陰森森的淩然殺機,似乎這才是他原始面目。 藍昆從來不曾這等劇烈地喘息過。 「喘息」似乎已足以代表他失敗的命運。 「我請教尊駕出身……師承何人?」 「你看呢?」 「以老朽看來,頗似大荒山的獨孤老人門下。」 「當然!」他加以補充道:「以尊駕今日所表現的身手來看,似乎已在當年獨孤老人之上……」 他這裡所說的「獨孤老人」,正指的是當年在君山,慘遭十一門派聯手攻擊的邪派中第一高手:獨孤無忌。 獨孤無忌在那一次戰役裡,曾遭「乾坤正氣門」的尚先生所暗算,將一張姣好英俊的玉貌毀損,一夕間他由潘安之貌變為鬼魅之姿。 那獨孤無忌原有中原第一美男之稱,事發後痛不欲生,以「屍解」之術,遁入大海,毒手殺死尚先生之後,揚言天下,三十年後當派其弟子入霸中原! 這已經是一段褪了色的往事了。 除非你不曾想到它! 如果一經觸及,它必然仍血漬斑然。 在當年來說,那是一件大事。 震驚天下的大事! 多少人擊節稱快! 多少人扼腕歎息! 多少深閨流淚! 多少人又繪影圖形地去加以臆測! 那位風度翩翩、貌如子都的天下第一美男子,自從那次以後當真就失蹤了。 似乎應該是一件褪了色的往事了。 然而這件往事經過藍昆輕輕地略一提及,馬上就活現眼前! 四旬出頭的過之江,算算時間,當年事發之日,不過十齡左右。 他似乎不應該瞭解到當年之事。 然而他好像很瞭解的樣子。 瞭解得很清楚。 因此在藍昆方一提及這件往事時,他的神態顯著地變了一下。 藍昆冷冷地道:「獨孤無忌是尊駕什麼人?」 過之江反問:「你猜呢?」 藍昆道:「可是令師?」 過之江臉上綻出了兩道深刻的紋路。 他緩緩地道:「你猜對了!」 「猜對了……」 藍老頭閉上了眼睛,臉上不曾帶出一點喜悅的顏色,卻是一種失望的顏色。 當然他早已經瞭解到「猜對了」這三個字的代價。 死亡! 面對「死亡」,即使你是一個通天徹地的勇士,起碼也不會感覺到它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藍昆當然也不例外。 過之江徐徐地道:「這麼說,當年君山之役,你一定參加了?」 藍昆睜開眼睛,遲滯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愧是個君子。 面對著死亡威脅而不生戰慄的人,這個世界並不多。 藍昆就是其中之一。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還歎了一口氣。 為往事追悔?遺憾?還是…… 「你後悔了?」 藍昆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歎氣?」 「為……」藍昆冷冷一笑,說道:「我是後悔了。」 過之江臉上頓時現出了一片得意。 他最欣賞的就是敵人臨死前的戰慄。 似乎那樣,殺起來才過癮,似乎那樣,才顯得「報仇」這兩個字較有意義! 藍昆看了他一眼,道:「我後悔當年十一派掌門人聯手攻擊的戰略不夠徹底,設計得不夠完美,因為那樣,才使得令師得以逃得活命。」 過之江頓時臉上一白。 他忽然發覺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像是一塊冰的寒冷。 「為什麼?」 「因為有了以上疏忽,才使得令師能夠逃得活命。」 「這麼說你是恨獨孤老人沒有死!」 「正是這個意思。」 過之江向側面跨出了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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