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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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柳鶴鳴冷冷一笑,又道:「藍昆的武功遠遜於我,如果我尚且不敵,他豈能是那人對手?不過這個人生就是一副騾子脾氣,唉,生死有命,青兒,你只把話帶到也就是了。」 青嬋心裡一陣發酸,眼淚在眸子裡打著轉兒。 「大伯……」她忍著心裡的悲傷道:「您老人家要是敵不過他,也犯不著拿性命去拼,還是快點回來吧!」 「這個我知道。」 說罷,歎一聲,又道:「只是強者出手,只分生死,卻無妥協的餘地。萬一我敵他不過,只怕再想逃得活命,可就萬難了。」 青嬋叫了一聲大伯,撲上來抱住了老人身子,柳鶴鳴「哎」了一聲並拍一下她的肩頭。 「這只是往最壞的方面打算,說不定大伯一出手就贏了他也未可知。」 「只是我不放心……」她仰著臉,潔白的臉上掛著淚痕,說道:「大伯,我要跟您一起去。」 「傻丫頭……」 他輕輕用手把她散置在前面額頭上的幾根亂髮歸置了一下。 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臉上還脫不了稚氣,睫毛深處隱藏著那雙碧海似的一雙剪水瞳子。 二弟病塌垂危之際,把她託付給了自己,韶華如水,一眨眼的工夫,這個孩子竟長得這般大了…… 看著她,想到這些,柳鶴鳴興起了一片慈愛。 青嬋偎依在大伯父的懷裡,她自幼喪父,母親也很早棄養,是大伯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伯侄間的感情,有甚於父女! 「孩子!」柳鶴鳴訥訥地道:「你一向是很堅強的,這件事你更要沉住氣,你坐好,我有幾句要緊的話囑咐你,你注意聽著。」 青婢抹了一下眼淚,點頭答應,靜靜坐好。 柳鶴鳴道:「果真這個人是獨孤老怪門下,而我又遭其毒手,那麼你的責任便十分重要了。」 「大伯是說,要我負責通風報訊?」 「對了。」 柳鶴鳴很欣賞侄女的聰明,臉上彌漫著欣慰的笑容。 「由北而南,一共是十七家門派,你要一家家地通風報訊,而且要趕在那廝的前面。」 「大……伯。」青嬋低頭飲泣著! 柳鶴鳴看著侄女這番模樣,忽然心裡一動,暗忖道:「她何以如此傷心?莫非我此行真的有什麼不妥麼?」 他當然不會就此打消了主意。 良久以來,他就渴望著一場劇烈的搏殺。 那場搏殺也許並不一定是劇烈持久的鏖戰,但是必須是要施展出自己生平所學,也許只出一劍,但是這一劍必將是自己生平劍道的精華。」 果真有這類的敵手,雖死何憾? 他臉上又重新帶出了自信的笑容。 「放心吧,孩子,大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落敗的。怎麼,你對大伯不放心?」 「不是……」 「好!那就擦乾了你的淚……回房去吧!」 青嬋答應了一聲,起身進屋。 柳鶴鳴這一瞬間感慨萬千。 他緩緩步出堂屋,卻發覺到老奴田福,正坐在院子裡發呆。 他們之間,有四十年的主僕情誼。 柳鶴鳴當然忘不了田福那只眼睛是怎麼瞎的。 大巴山之夜,他背負著柳鶴鳴的妻子尤氏,在亂石崩雪的山溝裡面,被群盜劫擊。 尤氏就是那一夜死的! 田福的一隻眼,也是那個時候遭箭矢所射瞎的! 柳鶴鳴忽然悲從中來,淌下了兩滴淚水。 一個默默無名的小人物,卻幹了這麼俠義的一番義舉,其一腔對主的忠義,較之謀國的忠臣名相又有何異? 四十年來,他不氣餒,不怨天尤人,仍然是守著他本身的職責——一個僕人的職責。 這等忠心,怎不令柳鶴鳴肅然起敬欽感有加。 「田福。」他輕輕喚了一聲。 「你來我家有多久了?」 「噢,大概快四十年了吧!」眨動了一下他那只獨眼,田福驚異地道:「主公,您老問這個幹什麼?」 「只是想起來隨便問問罷了。」 「主公,剛才府尹大人來訪……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當然有!」 四十年真誠相處,意氣相投,有時候他們是無話不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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