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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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府點點頭道:「下官怕的也是這個!」 柳鶴鳴喟然長歎道:「不瞞大人說,晚生近十年來閉門參刁上乘內功心法,自信已頗有心得,但是如與此人相較,卻是不敢言勝。」 方師爺道:「老先生如能援手,那人必知難而退。」 柳鶴鳴苦笑了一下。 不需要目睹那人一切,只由方師爺剛才一番形容,他已可以想知那人必將是武林中百年來罕見的一個奇人。這樣的一個人,憑藉著他那超人的一身奇技,為善則蒼生利,為惡則天下害。 柳鶴鳴在略作思忖之後,倒決心要管這件閒事了。 他雖然內外功力均臻至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是對於方師爺嘴裡所稱的那個怪異奇人,卻是心存顧忌,然而目睹著李知府的凝重神情,他卻又不忍拒絕。 「好吧,」他勉強點頭道:「我去見一見這個人。」 ▼二、從容囑傳人 李知府、方師爺頓時臉色大悅。 柳鶴鳴苦笑了一下道:「為大人計,暫時還是先要把錢湊足,萬一晚生說合不成事敗,這一萬兩銀子,誠是大人救命之數了。」 李知府聽他口氣,似乎只是作說合之意,未免又感失望。話已至此,也就不便再強人所難。 柳鶴鳴站起道:「距離明午時分不多,大人尚需多作準備,晚生也需少作交待,也就不再多留大人了。」 李知府遂站起,連連道:「偏勞,偏勞!」 一行人告辭而出。 柳鶴鳴親送到大門,長揖再三始回。 柳鶴鳴再回到屋內。 房中多了一個長身玉立、面目清秀的少女。 她年在二十上下,蛾眉杏目,身上穿著一身青布袷襖袂,由於剪裁適當貼身,穿在身上也就越發地顯得標緻可人。 迎著柳鶴鳴她喚了聲:「大伯。」 柳老人怔了一下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少女道:「侄女站在裡面很久了。」 柳老人點點頭道:「你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 「很好,」柳老人點著頭道:「十年來我不曾管過別人閒事,今天破例要管一次了。」 少女道:「大伯……您老人家已經封劍了!」 柳鶴鳴苦笑了一下,點點頭道:「不錯。」 他緩緩地坐了下來。 少女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您真的要去?」 「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向著她微微一笑道:「你應該知道,大伯生平為人,言出不二,答應了人家的事,刀山火海,亦不反悔。」 「可是您老人家也曾親口宣稱封劍江湖的呀!」 柳鶴鳴長歎一聲道:「青嬋,你自幼隨我習劍練武,應該體會得到,這二十年來,我該是何等的寂寞……」 「大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麼我告訴你。」柳鶴鳴冷冷一笑道:「大伯問你一句話,人生最悲哀的事是什麼?」 柳青嬋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英雄無用武之地……」 柳鶴鳴悵然地歎息一聲,苦笑著接下去道:「明白了吧,孩子,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悲哀的事了。」 「不,」青嬋道:「您老人家做了很多俠義的事情。」 「但是,對我來說,都是太輕而易舉了。」柳鶴鳴微微閉上眸子,道:「比較夠得上我敵手的,只有一個人!」 「是誰?」 「馬岳,『平江學士』馬岳!然而……」柳鶴鳴睜開眸子歎息了一聲道:「然而那一次也只不過施出了我劍術中六成的功力而已……自從那一次以後,這二十年來,我就再也不曾遇見一個真正的敵手……」 他是那麼的氣餒,苦笑了一下又道:「人們只聽我柳某人三個字型大小,正派人禮敬有加,邪道人避之為吉,近二十年來,我飽嘗寂寞之苦。」 「我封劍的原因,也就在此。一個沒有敵手的劍士,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有時候我真後悔練武。」 他眯縫著一雙眸子,回憶著如同「白駒過隙」的既往,不勝感慨地道:「如果一開始,我全心治學,今日已足可成為造福人間的學士,或許已成為朝廷倚重的大員……然而我卻不幸選擇了練武習劍一途,以至於歲月磋跎,至老一事無成。」 他像是真正地感到悲哀了。 看上去,他的確也顯得老了。 柳青嬋忽然注意到他眼角以及兩腮上的深刻皺紋,顯示出他的話果然不假,寂寞的生涯,空負了他身懷的奇技。 他霍地由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佈滿了笑容,較之先前的形銷骨蝕,一時判若兩人。 「把我的劍拿來。」 柳青嬋怔了一下,她想勸阻,卻知道這位大伯生平剛愎自用,說一不二,他決定的事情別人是改變不了的。 劍拿來了! 外麵包著一層黃色的布套。 黃色的劍穗,就同他身上那襲杏黃色的長衫是一樣的顏色。 看著這柄劍,柳鶴鳴驀然地飛起了一片遐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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