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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由於雙方同為並世高手,功力之迥異,前所未見,其所表現而出的現象,也就更加令人莫測高深。

  現象之——哢嚓聲響中,但只見屋頂天花板破開了半丈來長的一道裂縫。

  緊接著「嘩啦啦」聲響中,那一扇長可垂地的竹簾子,有如風飄殘雲般地在空中抖個不已,久久不下,聲節和諧,有規律地連連響個不已。

  其次,擺置在桌案上的那只蓋著蓋兒的茶碗,滴溜溜的,忽然被來自空中的一溜子怪風,引得直在桌面上打著轉兒……

  除此以外,這一間屋子裡再無異態,不時更似有和風被面,感覺暖洋洋的,哪裡像對殺前的淩厲場面?

  「老朋友……」姜極這才吐出了來意,「六十年的老交情了,咱們用不著客套,還是打開窗子說亮話吧,我幹什麼來的,你真的不知道麼?」

  「哼哼……」

  白長老發出了冷森森的一陣子笑聲,兩隻手不安寧地在前胸搓著,眼睛裡的光彩,十足地顯示出他的心懷叵測,只是夠沉著,絕不衝動。

  「這麼說,你也是聽信了傳言,找我來要東西來了?」

  「不錯,你算是真瞭解我,一猜可就猜著了。」

  「你是來找石馬真胎?」

  「又說對了。」

  「你以為那件東西真在我手上?」

  「那還用說?」

  薑極臉上頓時罩下了一片怒容。

  他以為到這光景,白矮子還在跟自己打馬虎眼和稀泥,可就太不夠意思了。

  「你憑什麼斷定在我這裡?」白長老臉上神態透著詭異,一雙手搓動更急。

  薑極只是冷笑不已。

  白長老忽然停住了搓動的雙手,也許他認為到了非說實話不可的時候了。

  「好吧,就算在我這裡吧……」

  「哈哈……」薑極大笑著,連連點頭不已,「這才像句人話,總算咱們不是外人,還有點老交情。」

  「你就打開窗子說亮話吧!」

  白長老的那張臉忽然間也變圓了,接著說下去道:「難道你……哼哼……姜老兒,你可自己盤算著點兒,給人家看點子什麼才行……」

  想不到平素連一句話也不多說的白長老,忽然間,一下子竟說了這麼多,神色氣勢,竟是大異昔日。

  姜極聆聽之下,連連點頭不已:「好說,好說,薑某人可也不是白癡,這點好歹還看得出來,不過,矮子,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敢來,總還不至於是個窩囊廢吧!」

  白長老冷笑一聲道:「嘿嘿……好說好說,就請閣下你劃個道兒吧!」

  一面說時,白長老氣機下壓,那個鼓膨膨的身子,極其輕飄地竟由位子上浮了起來。

  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在變戲法兒,那麼輕飄飄地,足足離起座下的蒲團有尺把來高。

  為了向強敵施威,白長老可就把多年深藏不露壓箱底的玩藝都顯露了出來,畢竟這種「提升」之術,武林罕見,姜老頭儘管是目空四無,可是在面對著白長老這手絕活的當兒,也情不自禁地為之怦然心驚。

  「白矮子,你稍安毋躁,我們這就來討個商量如何?」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你直說吧!」

  一面說,白長老輕飄飄的身子可就又緩緩地落了下來,先時頻頻搓動的雙手,這時交插放諸前胸,這是一個隨時可以出手的姿態,只看對面強敵薑極持有如何的態度了。

  薑極臉上顯出了神秘的微笑:「白矮子,那石馬真胎前古至寶,據說內中藏經,乃是前古梵文所書,不知是否真的?」

  白長老揚動了一下他的老鼠眉毛,作出了一個鄙夷的冷笑,卻未置一言。

  「是這麼回事——」薑極往前面湊了一步,「老哥哥,你應該知道,當今人世,懂得這種文字的人,為數不多……在下不才,卻正是這極少數之人中的一個……嘿嘿,矮子,下面的話,可就毋需我再說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白長老翻著那一雙白多於黑的小眼睛珠子,滴溜溜在對方身上打著轉兒。

  「這倒是失敬了……」

  薑極冷笑了一聲,甚是得意地道:「所以,你我合作的話,兩相得益,要是故意作對,可就彼此受害,這番得失,矮子,你可是應該比誰都清楚,何必呢!」

  白長老嘻嘻一笑,忽地說了聲:「古地古拉——」

  薑極一怔道:「池桑,阿樹木赤。」

  白長老又說一句,姜極又應上一句。

  兩個人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就用這種怪異的語言說了起來。

  忽然,薑極後退一步,十分詫異地看著白長老道:「原來你……」

  白長老唇角掛著一絲微笑:「巧的是,不才我白某人也正好是懂得這種語言的極少數人之一,所以,閣下的好心,白某人十足的是心領了……」

  「哈哈……」薑極驀地發出了一聲狂笑道,「矮子,你可是不打自招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怪不得姓薑的手下無情了。」

  話聲出口,這個薑極有似電閃星馳般地已然掠身而起,起勢之快,目不及交。

  「呼!」帶著一陣子疾風,已掠向白長老正面當前,右手倏地向外一抖,分開的一雙手指,有似兩支飛矢,直向白長老一雙瞳子上飛點了過去。

  白長老臉色倏地一變,右手飛快地搶了起來,對方以二指來,他即以二指去。

  四根手指猝然一經交接之下,雙方身子就像是觸了電也似的一陣子戰抖,緊接著驀地向兩下裡分了開來,白長老顯然被激怒了。

  就在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霎,手掌平著向下一按,施展了一手氣波「提升」之功,猝然間再一次把身子又拔了起來,快若黔風般直向著薑極正面撲了過去。

  薑極似乎早已防到了對方會有此一手,儘管如此他依然十分吃驚,絲毫不敢大意。

  隨著白長老的來勢,薑極霍地把身子反拔了起來,有如脫弦之箭,「哧」隨著他倒穿的身勢,垂下的竹簾子嘩啦啦一聲,他的人已穿簾而出。

  白長老的身勢快極了,緊跟著他飛身而出,兩個人落下的身子,就像是兩朵飛雲,輕到無以復加,待到落地之後,依然是對面而立。

  月色下,雙方對面而立,由於俱已灌注了內炁之故,看上去就像是兩個胖子。

  「白矮子,金磚不厚,玉瓦不薄,咱們到底是老交情了,一句話,石馬真胎借來一看,三日後原物奉還,六十年的交往,這點面子應該還有吧!」

  白長老頻頻地冷笑著,只是搖著頭,那一雙豆大的小眼,映著月色,閃閃放著綠光,不時地向著四下裡逡巡不已,顯然他感覺到了有所不妙。

  「哼!」冷冷地哼了一聲,白長老說道,「我只當是你一個人來跟我敘舊來的,敢情你還帶的有人……既然來了,又何必藏藏躲躲,何不請出來一談?」

  薑極呆了一呆,對於白長老這等驚人的察聽功力,著實欽佩。

  「好吧,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被老朋友看破,就喚出他們見個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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