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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鮑無常叱了一聲:「好!」雙筆交叉著往胸前一擺,發出了當地一聲,就勢把身子縱了起來,俟到撲進房門的一霎,霍地向後猛地一翻。

  這一手相當狡猾,果然就在他身子向後撤出的一霎,一片刀光閃過,劈向他原來落身之處,乃自砍了個空。

  鮑無常卻是以退為進,身形一經翻後,緊接著一個急翻,像是翻天鷂子般地又自搶身而入。起落之間,疾如閃電,猛地向房內再次撲入。

  他志在那十八擔災銀,身子一經縱入,首先便向正中那些擔子襲去,也就在這一霎間,坐在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年輕捕快李立,忽然側過身子旋出了一片刀光,直向他當頭劈落下來。

  鮑無常只覺得頭上一陣子發緊,仿佛為對方刀上力道吸住,幾乎轉動俱難,大驚之下,揮動手上判官筆,「當」一聲,將對方下落的刀勢架住。

  妙在那口刀卻像似具有一種特殊的威力,一抽一送快若電閃。

  看來簡直平凡無奇的招法,偏偏在眼前情況之下,竟然具有奇妙的威力。

  這一刀以鮑無常的身法,竟然會無法逃開,只聽得「噗」地一聲,竟深深紮進了他的大腿內側,只痛得他打了個踉蹌,險些栽倒地上。

  妙在那個揮刀的李立,卻並沒有乘勝追擊之意,一刀出手,旋身就原位坐定,那口明晃晃的鋼刀,兀自抱在胸前,一派沉著鎮定。

  鮑無常把判官雙筆交在一隻手上,另一隻手按在傷處,霎時之間,流出的鮮血已把他那只手都給染紅了,這般情形自是萬難再行出手,卻是舉步都感覺到困難,鼻子裡痛得直哼哼。

  猛可裡面前人影一閃,銀冠叟呂奇疾若飄風般地已來到了眼前。

  也就在這一刹那,坐在椅子上的李立,忽然再一次躍身起來,手上的刀「刷」一聲,一刀直劈頂門下來,呂奇由於在室外目睹甚久,深知對方雖只是一來一往兩式刀法,但是卻厲害得很,不敢怠慢,手裡太極劍往起一撩,「嗆」一聲,挑開了對方刀式,可是接下來的另一刀,卻險些令呂奇躲閃不開,他身法顯然要較鮑無常高明得多,饒是這樣,仍然險象環生,只聽得「嗤」地一聲。

  刀鋒過處,竟然在他褲腿上留下半尺來長的一道口子,刀尖子如果再向前挺進一點,呂奇便非受傷不可,不禁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銀冠叟呂奇驚嚇之下,左手一帶鮑無常的右手,直向另一門前縱去。

  這一面可也並不比方才那一面輕鬆,是由四捕快中的關雲奇所防守。

  銀冠叟呂奇同著鮑無常方自閃向跟前,關雲奇已霍地自座位上站起,他雙手握刀,身軀向前微微一彎,一口長刀「呼呼」地卷起了一圈刀光,直向著呂、鮑二人身上卷了過來。

  呂奇的兵刃是一口「太極劍」,急切間施了一招「夜戰八方」劍招,向東南西北四個不同方向各自攻出了一劍,「嗆啷」聲中,架開了對方的刀式。

  然而,妙在關雲奇這反復兩招,渾然一體,看似無奇,其實卻深具威力。

  呂奇方自架開了對方刀勢,只覺得第二刀一如前番,霍地向著自己身上卷了過來,前後二刀,雖分二式,其實卻是一招——這一刀竟使得技精膽大的呂奇,一時無從適應,呼哧一聲,右面袖子先吃刀鋒斬為兩截,連帶著右面肩上也吃刀鋒削下了一片,痛得他鼻子裡輕哼了一聲,饒是這樣,卻也不甘心就此便宜了對方,一時忍著了肩上奇痛,身子向下微微一矮,右掌一沉劈山,勢如怒魚掠波,「噗」一掌,已擊中在關雲奇右前胸上。

  這一掌,呂奇負痛之下,固然不能施展全力,關雲奇卻也吃受不起、腳下一個踉蹌,一連向後面退了三步,只覺得心上一陣子發熱,「噗」地嗆出了一口鮮血,他卻緊記著老和尚關照,不敢怠慢,連退幾步,猶然抱刀在原位上坐定。

  雖然如此,呂奇卻已深知厲害,不敢再輕然冒犯,再者肩上外傷,吃冷風上一吹,卻是痛得很,霎時間,一張臉已經變為青色。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霎間,一股刀風,猛可裡直向著其背後襲來。

  這一刀在此時此刻猝然出現,端的是威力奇大,呂奇一經發覺,其勢已是不及,只覺得背上一緊,緊接著一陣子奇痛,已吃對方刀鋒深深砍進肉裡,由於這一刀力道奇猛,如果容其砍實在,呂奇想要逃得活命,可就休想,他這裡禁不住「唉呀」一聲呼痛。

  背後那人正是另一角落裡忽然殺出的王大元。

  李立、王大元、關雲奇、洪照男四捕快,雖然坐處不一,但是互有呼應,老和尚每人所傳授的兩手刀法,分開來各有威力,合起來更具詭異奇功,即以眼前王大元忽然殺出的這一刀,便非銀冠叟呂奇之所能回避,一刀之下頓時血漿怒濺。

  看著呂奇便將是刀下之鬼。

  像是銀光一線,陡然間穿空而入,其實卻是一條銀光粲然的線索。

  這條長索顯然發自門外那位美麗玉女鳳姑娘的纖纖玉手,出手數丈,有如騰空之蛇,霍地掠過了呂奇頭頂卻是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王大元手中長刀刀輛上。

  這一手端的是透著了高明。

  隨著鳳姑娘的一聲清叱,長索抖處,王大元手上鋼刀可就萬難把持,「呼」一聲脫手而出,嗆嘟嘟,遠遠拋落地上。

  這一著果然厲害,便是當時老和尚也未曾料及,王大元兵刃出手,再想退身,便已不及。

  原來銀冠叟呂奇雖在重傷之下,卻沒有忘了復仇,乍見鳳姑娘銀索得手,配合著對方行動猛地一個撐身,掌中太極劍向前一送,噗哧一聲,深深紮進了王大元前胸要害,後者身子向前微微一弓,緊接著直挺挺地向後直倒了下來。

  老和尚苦心積慮所施的這一「四極血光陣」,由於王大元眼前的身死,頓時便現了破綻,其他三人雖然坐在位置上沒有移動,但是無形中就彼此的互相關聯上來說,可就大為影響。

  首先,沈邱四老中的鐵指開山喬一龍第一個看破了行藏,就在王大元倒地身死的一霎驀地橫身撲入。

  果然,這一面立見空虛。

  鐵指開山喬一龍身子疾若飄風,身勢一經切入,第一個竄到了李立眼前。

  喬一龍最拿手的兵刃是一對「護手鉤」,這時一經卷起,有如兩彎銀虹,疾若閃電般,直向著李立身上落下,李立橫刀以架,仍只是看來樸實無奇的一招,喬一龍不待雙方兵刃交接,立刻改換招式,將一雙護手鉤改直劈為兩側夾擊,反向李立兩側腰間斬去。

  李立霍地站起,揮刀以迎,叮噹兩聲,便架開了對方雙鉤,看來是平淡無奇的一招。

  忽然,坐在另一角落裡久未發招的洪照男,驀地躍身而前,身落,刀出,一刀直穿而出,向著喬一龍背後刺去。

  按說,如果此一「四極血光陣」仍然完整的話,洪氏這一刀便是有十分的威力,喬一龍即使能逃開一死,也是非得受傷不可,可是眼前由於王大元這一面的忽然空虛,喬一龍便頓有所慮,身軀一撐便自閃開,卻吃刀鋒擦過腰際,將中衣戳破。

  洪照男一招失手,慌不迭向後閃開。

  驀地空中一聲尖嘯,一條銀光劃空而至,往下一落,仍似前狀那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洪照男手中刀上,其法如前,一落一彈,便自將洪氏手中鋼刀扯得破空而起,叮噹摔落在地。

  持索的鳳姑娘這一次技不止此,那條出手的銀索在扯飛了對方鋼刀的一霎,就空一轉,第二招落下,卻直向李立手上落下。

  原來鳳姑娘稟性聰穎,又隨其父學過佈陣之法,老和尚這一「四極血光陣」,雖說嚴謹,時候一長,也就難免露出破綻。一招得手,局勢逆轉,眼前之勢,已是洞若觀火,這第二次出手,較清前一次更為厲害,長索一落即起,卻已將李立一隻持刀的右手緊緊纏住,連同他整個身子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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