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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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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個人,還活著沒有可就不知道了……」 「到底是誰?」 能夠讓這個老道如此重視的人,顯然不多,是以童雲頗欲一聽下文。 白長老冷冷地道:「這人如果還活著,他的歲數不會比我小,很可能還會比我大幾歲。」 歎了一口氣,他才喃喃地道:「我剛才跟你說到的鳳七先生,燕追雲、出雲和尚、金雞太歲這幾個當今武林最最傑出的人,那是因為一來他們武技確是了不起,再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各人皆為武林一派之宗師,因而聲名遠播,只要在武林中略有閱聞的人,無不知曉,現在我說到的這個人卻是一個聲名默默的人,和我一樣,除了少數人之外,你提起來,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童雲搖搖頭,氣餒地道:「說了半天,他到底是誰,我還是不知道。」 白長老點點頭道:「這人姓薑叫極,一向在昆侖出沒,知道他的人都管他叫薑隱君,唉唉……這個薑極,才是我生平最最心儀之人,只可惜我們定交不久,後來就各自散了,至今六十年天各一方,遝無音訊,也不知道他如今下落如何,還在不在人世?」 童雲想了想,確信自己沒有聽過「薑極」這麼一個人,倒也不十分把他放在心中。 倒是剛才他提到的一個人,引起了童雲的注意。 「老祖宗,你剛才提到長白門的金雞太歲這個人……」 「嗯!」白長老點點頭道,「不錯,怎麼?」 「哼!」童雲哈哈一笑道,「我聽說了一個消息,這個人好像來到了皖南。」 「噢……」白長老似乎微微一驚,「真的?」 「詳細情形我還不知道,不過已有傳聞說是這個人在皖北作了幾個案子,殺人無數,現在好像已經轉道來到了甯國府地面……」 「哼哼……這麼說,你可得十分的小心了。」 白長老一雙銀眉頻頻眨動不已,冷冷地接下去道:「這人心黑手辣,武功極高,是個不易招惹的人物,你如遇見了他,千萬不可莽撞,否則,可就難免要吃大虧,你要記住。」 童雲呆了一呆,道:「這個我當然是知道,只怕我不犯他,他卻是放不過我們,那時候便又將如何?」 「這個……也許還不至於……」白長老微微笑著,十分深沉地道,「你以為我們這次南來,江湖中人可會知道?」 童雲搖搖頭道:「大概知者不多。」 「可也不少。」白長老道,「我特意放出風聲,要人知道,白長老同你一行,你道這其中豈能無因?」 童雲倒是沒有想過這些,這時為之愕然。 白長老點點頭道:「這就是在向武林同道打上一聲招呼,要他們對你破格相待。雖然,我方才說過,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並不多,可是如果說像姓過的這等人物,也對我昧於無知,未免是荒唐之事。」 童雲道:「誰是姓過的?」 白長老道:「這人姓過名叫龍江,就是方才提到的金雞太歲……我與他雖然並不相認,只是彼此都應該心裡有數。他如果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在你身邊,多少應該留些情面,總還不至於故意冒犯,否則就是別有用心,費人思索了。」 說到這裡,他卻想到了一件事,輕輕搖了一下頭道:「這也難說……畢竟人心難測,如果他真的有意圖謀本門,或是別具深心,往後自知,那時再謀對策,也還不遲。」 童雲聽他這麼說,心中不無疑問。老實說,雖然他與白長老共處多年,但是對於這位老祖宗,卻是知道得那麼少,其實何獨自己一人?整個幫子裡數千兄弟,談起這位老祖宗來,都算得上是。「諱莫如深」,雖然知道他是個奇人異士,但是到底怎麼一個奇法,又有多少能耐?卻是人言殊異,捧他的人把他說成了神仙,簡直高不可測;糟蹋他的人,卻又把他說得三分錢不值。正因為如此這位元老祖宗儘管輩高位尊,在此丐幫來說,卻如同閒居的廢人一個,太多的神秘在他身上,人們到了對他難以猜測的地步,自然而然的也就對他敬鬼神而遠之。 然而另外一個與他同樣輩分的黑長老可就不同了。 黑長老雖說與白長老同一個輩分,但是年歲卻遠較白長老要年輕得多,人也活絡得多,他武功深湛,能謀擅算,整個丐幫無不對他敬若神明,正因為如此,在這一次權力鬥爭之中,得勢的童威對他倚若長城,黑長老也就自居不遜。 黑長老一向視白長老為眼中釘,但奇怪的是,以他在丐幫的呼風喚雨,卻獨獨不便對後者過於傾迫,非但如此,似乎骨子裡對白長老尚存有三分畏懼。二人雖同為長老,輩分相同,性情卻大不相合,幾乎是沒有來往,甚至於有人傳話,他二人雖是出身同一門戶,但武學的淵源卻並不一致,黑長老強于外,白長老蘊于內,天曉得他們孰強孰弱?白長老幾乎是毫無作為,黑長老卻是鋒芒畢露,這麼一來,白長老便黯然失色。 白長老真的老朽無為了麼? 前幫主獨臂插天童大左似乎並不這麼認為,因此在他故世之前,才會把他心愛的兒子童雲,托孤於他,他深深相信,白長老有能力保護童雲的安全,顯然在他未死之前,早已看出了二子之間的不宜相處,水火不容。 矮金剛鮑玉誠訪關雪羽旅邸之中,送來了很多客中實用的東西,雪羽推辭不掉,只得收下了。 這個鮑玉顯然是慧眼識英雄,一意的傾交,慷慨輸誠,雖然有些落俗,倒也不是做作,關雪羽只是以禮相待,靜靜地觀察著他。 君子慎交遊,又所謂「智者三友」,一個知心的朋友得來不易,交對了受益不淺,交錯了,也足能毀了你的一生,是以在交友這一道上,關雪羽抱定了寧缺毋濫,這也正是他如今來去一身,看來像那麼孤獨的原因…… 一尊美酒,幾盤小菜,客中無聊,勾起了幾許離別愁絮,想到了飛燕峰的父母,如今無恙否?他滿滿地幹下了一杯。 這杯酒算是為白髮高堂,恭祝遐齡,敬祈安康。 麥玉階舉家遷蜀,小喬幾許憔悴,美目盼兮,顧轉生姿,佳人懷春,君子卻亦非無情,一線柔情,兩地相思…… 這第二杯酒心許著為小喬而飲,祝她青春長駐,傷體早愈,銀河一道,見面有期。 大敵在側,無巧不巧地又見著了。 金雞太歲過龍江誠一世之雄也,偏偏是滿懷仇恨,放不過此人。第一次關雪羽落敗負傷,僥倖未死,誰又能保證第二次的你死我活?眼前即將是約會之日,大敵當前,勝負未卜,關雪羽豈能置若等閒?是以,這第三杯酒,他默默地在期待著自己的勝利。 三杯酒後,他即推杯不再多飲,倒是矮金剛鮑玉好像興致很好,酒助人興,即席說了許多肺腑之言,對於關雪羽更是欽佩無極,大是相見恨晚,二人遂由武林各家絕學談到各派傑出風雲人物。 鮑玉原以為自己見多識廣,又比對方大上許多,哪知一經論及,才發覺到對方雖說年紀甚輕,卻是閱歷豐碩,論及各門派武功絕學,人物典故,真是如數家珍,且見識精湛,論斷中肯,這些典故人物,有多半意是鮑玉前所未聞,不曾聽說過的,不能不令他大感驚異,讚歎之極。 一席酒飯直吃到月上中天,鮑玉才盡興告辭,雙方定了後會之期,鮑玉這才依依不捨地去了。 關雪羽送走鮑玉之後,佇立院中,觀看了一下空中月色,只覺得腹中火熱一團,遍體生燥,心中微覺奇怪,他雖平日極少飲酒,但內功水準達到一定階段之後,實可千杯不醉,即使牛飲百觥,少作吐納之功,亦能將身內酒氣發洩乾淨,因而眼前這番燥熱倒是令他有所不解,卻也沒有記掛於心上。 返回房中,將散置桌上之狼藉杯盤整理乾淨,夜深了不便再麻煩店家,收拾之後,這才熄燈掩門,卻舍不下戶外月色,乾脆半敞著窗,盤膝榻上,讓陣陣涼風直襲臉上,如此練習吐納功夫,倒是恰當得很。 卻不知又是一件反常之事。 在平日,以關雪羽之實力,吐納十數逾之後,即可以立時靜守丹田,抱元守一,今天情形顯然有異,吐納之後,非但沒有輕快的感覺,卻是覺得遍體燥熱,尤其是小腹部位,有如火焚一般,瞬息間已是大汗淋漓。 由於來勢兇猛,事先並無徵兆,關雪羽先還能勉強鎮定,可是越到後來其勢越見淩厲,腹中燥熱,先還不過只是發熱而已,到了後來卻變熱為疼,那種情況就好像把五臟六腑置諸於鼎鑊之中,大火烹煮一般,直疼得關雪羽肝腸寸斷,冷汗籟籟直下。 他想站起來運行一番,哪裡知道才一轉動即發覺到雙腿麻軟,敢情伸動不得。 這一驚,直把關雪羽嚇了個魂飛魄散,想到行李之中帶有本門的「駕風急散」,最是奏效,情急之中,不作多思,這便去拿取,只可憐,這一點小小心願,亦不能從心。 當時咬著牙,忍著全身莫名的奇痛,只靠兩手力道,自床上緩緩爬下來。 他這裡費了老半天的勁兒,才找到了平日隨身攜帶的革囊,由裡面取出了那瓶小小的「駕風急散」,抖著手才自打開,吞下一粒,只覺得一陣頭昏目眩,便再也支撐不住,頓時昏倒地上,人事不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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