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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一面說,率先向前面走下去,鮑玉忙自跟上,情知他必有所見。他既不說,定有原因,還是暫時不問的好,由是不免聯想到,方才與自己動手過招的那個年輕乞丐,武功端是了得,不知是什麼家數,莫非與這些乞丐有什麼關聯不成?

  一念觸及,由不住心裡為之一動,正待轉身,打量一番,身旁的關雪羽卻又察覺,止住他道:「不要回頭,我們被綴上了。」

  鮑玉又是一愕,即冷笑道:「這麼說,剛才那個傢伙是他們一邊的了?」

  「大概不錯吧!」

  「莫非還放不過我?」鮑玉不禁有些動怒,「這就太過分了,難道我還怕了他們不成?」

  關雪羽莞爾一笑,道:「這件事有些蹊蹺,我看未見得是你,倒像是放不過我,誰叫我多管閒事呢!」

  鮑玉聆聽至此,忍不住倏地轉過頭去,果見一個赤足的半老乞丐,遠遠正自踏進巷口,見狀倏地一閃,隨即隱身一旁簷下。

  關雪羽道:「可看見了什麼?」

  鮑王道:「一個老花子,看樣子真的綴上來了。」

  關雪羽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一邊還道:「這花子武功雖不及方才與你動手的那人高,但是卻也不俗。」

  鮑玉怔了一下,心裡頭不禁有些奇怪,思忖道:你又怎會知道?想著,由不住又回頭去看了一眼。

  「他走了。」

  鮑玉如有所釋地像是松了一口氣。

  「是麼?」關雪羽冷冷地道,「我倒認為他改下而上,已經上了房了。」

  鮑玉心裡一動,微微偏頭,假裝察看身後巷尾,卻翻起眼皮,偷偷向房上看了一眼,這一眼果然為他湊巧看出了苗頭。

  屋簷一角,人影略閃,隨即掩飾不見。

  「足下可真是活神仙,果然不錯,這廝竟是上了房了。」

  嘴裡這麼說,對於關雪羽的凡事先知,靈敏的聽視官感,佩服得五體投地,越覺得自己得能結識這個人,實在莫大福分,萬萬不可失之交臂。

  既然知道房上這人在暗中跟綴,鮑玉倒是不便現出張惶神色,再看看身邊的關雪羽更是一派自然,直如未覺,他也就越加地不動聲色,怕被對方看輕。

  這是一條為兩側高牆所夾峙的胡同,巷道既窄,冷巷無人,加以兩側房閣連接甚密,倒是有利於那暗中跟蹤之人。

  關雪羽道:「府上快到了麼?」

  鮑玉道:「還有一程,快了。」

  關雪羽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就放快一點。」

  二人隨即加快了步法,眼前已來到了長巷盡頭。

  關雪羽一步跨出巷口,緊跟著身子往牆角一貼。鮑玉情知有故,立即學樣站好。

  他二人身子方站妥不久,就聽見頭頂上「呼啦!」衣飄之聲,一條人影已高立牆上。

  二人雖沒有抬頭打量,但是那人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卻十分清楚地說明了,跟蹤者正是那個半老乞丐。

  地面上的影子,顯示著這人有一頭蓬鬆亂髮,鬍子像刺蝟般根根都倒立著,手上拿著打狗杖,背上還背著到處為家的行李捲兒,這個老花子一點失誤,跟丟了來人,像是有些著慌,站在牆頭上不時在左顧右盼,正當他要縱身下來的一霎,已為關雪羽尋著了空隙,翻身一掌,直向老花子胯骨上擊去。

  那個老花子簡直沒有想到,自己所跟的二人,竟然就藏身在腳下,一時大為吃驚。

  關雪羽這一掌「舉手翻天」,暗藏著精巧的擒拿手法,那個老花子雖說身手不凡,無奈事出倉促,一時閃避無及,嘴裡驚呼一聲,縱身就起,仍然還是慢了一步。閃過一掌,卻躲不過關雪羽那反手一抓,一下子便被抓住了足踝。

  這麼一來,頓時便失去了均勢,一頭直向牆下栽來。

  總算關雪羽並無傷人之意,及時鬆開了手,對方足下一松,乃一個骨碌,由地翻身躍起。

  二人這才看清對方是個什麼長相。

  五十左右的年歲,朝天鼻,招風耳,加上那一張如同墨染過一般的黑臉,乍看上去真把人嚇上一跳,好在原本是出身乞兒叢中,倒也見怪不怪。

  這乞丐雖說沒有摔著,到底丟人現眼,一時大為光火,怒聲叱道:「無知小輩,競懾戲耍你家太爺,看我要你好看。」

  嘴裡吆喝著,一雙赤腳在地上用力一頓,「嗖!」一聲已來到了二人面前。

  他心忿關雪羽出手戲弄,這一撲過來,自然是先向他下手,打狗杖抖處,照準了關雪羽的前胸就紮。

  關雪羽聲色不動,其實胸有成竹,對方花子那根打狗杖方一接近,他即施展出一式燕家絕技——「分鬃扣馬」,這原是對付大陣勢的奇妙高招,施之眼前,確是遊刃有餘。

  看在矮金剛鮑玉眼裡,的確怪異得很,好像關雪羽伸出的那只手一連折曲了數次,觀諸在眼前,有如幻術一般地出現了許多隻手。

  總之,不知怎麼一來,那個蓬頭花子手上的竹杖,已到了對方手上,而且肩上便著了不重不輕的一掌。

  蓬頭花子身子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噗通!摔倒在地上,這一來,他算是才真的知道了對方的厲害,奇怪複驚訝地瞪著眼,只是看著對方發呆。

  他實在有點疑惑,對方這只魔手,如何能在舉手之間,既搶了自己竹杖,又複能擊中自己肩頭,似乎是太過微妙了。

  關雪羽冷冷地一笑,向著這花子道:「誰叫你跟著我的?你想幹什麼?」

  那花子原以為關雪羽會向自己施以殺手,懾于對方身手,真有點不知所從。這時聞見之下,才知道自己錯會了意,這麼一想,膽力復壯。

  當時挺身站起,翻著一雙腫泡眼盯著關雪羽道:「足下果真是好樣兒的,老花子有眼無珠,這是自取其辱,哼哼,我看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你就報個萬兒吧!」

  關雪羽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兩句人話,我姓關,老兄你呢?」

  花子嘿嘿一笑道:「敗兵不敢言姓,關朋友你就不必多問了。」

  一旁的矮金剛鮑玉卻是不屑地道:「看你身手不弱,想必是武林丐幫出身,幹什麼學此鼠輩伎倆,豈不有辱貴門之風?」

  花子被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忽地一沉,卻又嘿嘿笑了幾聲道:「我認得你,閣下想必就是這裡大名鼎鼎的矮金剛鮑玉鮑三爺了?」

  鮑玉哼了一聲,點頭道:「不錯,我就是了,老兄有何指教?」

  「不敢當,」那花子聳了一下雙肩,冷森森地道:「天逢大旱,人命比狗不如,要飯的無飯可討,眼看著這就活不成了,聞聽你的三爺在地面上有錢有勢,呼風喚雨,嘿,所以這就要向你老人家求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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