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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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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鮑無常嘿嘿冷了兩聲道:「不敢勞駕。」說著手中取出了一枚胡哨,正要吹,蒙面人霍地冷笑,道:「不必了。」他像是忽然有所發現,冷冷地接下去道:「我想這位朋友已經來了。」 說時,蒙面人倏地轉過身來,面向著李家兩面高牆沉聲叫道:「足下可以出來了。」 話聲甫落,一條人影倏地自院牆裡拔起來。這人身法好快,稱得上起勢如鷹,一經騰起足足拔起來有四五丈高,才歪斜著向院牆外飄身而落。起得快,落得也快——起勢如鷹,落下如雁—一偌大的身子落向地面之時,竟然沒有帶出來一點點聲音,足見此人輕功造詣之佳了。 待到他身子落定之後,各人才看清了這個人五尺來高的身材,黃焦焦的一張瘦臉,像是有幾根七上八下的鬍子,朝天鼻,三角眼,好一副獰惡相貌——其實這只是一個所見的輪廓,更醜的是他還有一臉大麻子,只是天黑看不見而已。 這人穿著一身寬敞的黑色紗質短衫,一雙袖子高高卷起,前胸的排扣敞著,卻在腰上緊緊紮著一根絲絛,其上別著四五口寒光耀眼的飛刀。 來人正是「沈邱四老」中,排行第三的天麻謝山,出身四川,早年即為當地出名的飛賊,手狠心毒,較之要命鮑無常猶有過之。 雙方乍見之下,天麻謝山首先發出了一串陰森森的冷笑。「鮑老四,什麼都不要說了,我都知道。」謝山那一雙小眼閃閃有光地盯向蒙面人,「是有人看著眼紅,要硬揭咱們哥兒四個的招牌,那也行,得拿出點什麼來瞧瞧才行。」 顯然,他竟然不知道要命的無常的敗陣負傷,話聲裡充滿了淩厲不馴。鮑無常原想出聲警告,只是他深知這位拜兄的脾氣,正如他自己所說,非得拿出點什麼來讓他服氣才行,眼前情形勢必要一戰之後,方能再論及其它了。 要命鮑無常雖然深知對方蒙面人功力深湛,似不可測,自己拜兄可能不是其敵手,但是基於本身對蒙面人的仇恨,下意識裡恨不得能讓自己拜兄與他拼個死活,多少可以泄卻心頭之恨。也就是這一點私心作祟,鮑無常沒有出聲制止,時機一失,眼看著已是箭拔弩張之勢。 蒙面人冷峻的目光,緩緩由鮑無常臉上掃過,對於他的沉默,頗感奇怪,既然對方這樣當面地叫起了陣來,也只有接下來了。 「天麻」謝山一雙三角眼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臉上顯現著微微的冷笑,對於他短暫的沉默,已有不耐。 夜風兀自颼颼地吹著。 幾片乾枯的桐葉在風勢裡滴溜溜地打著轉兒,環境一刹那變得如此寧靜。 天麻謝山雙手後背著插入短衫之內,再聽得「叮噹!」一聲脆響,手上已多了一雙奇形兵刃「乾坤圈」。雙圈一大一小,整條為精鋼所打制,迎著月色閃閃有光,卻有一圈凸出的白刃,沿著圈面拉下去,可以猜知其具有殺傷的威力。謝山雙圈在手,冷森森地發出了一陣子笑聲——「相好的,廢話少說了,你先亮傢伙吧!」嘴裡這麼說著,他雙足已緩緩地移動開來,隨著他移動身子,地面上的落葉唰唰一陣作響,只見他上肩霍地一閃,人已向著蒙面人正面撲來。 蒙面人在他身子襲來的一霎,似乎並不慌張,僅僅豎起一隻右手,向外一封。 不要小看了這輕輕的一封,其中卻包含了許多難以猜測的微妙在內。 天麻謝山身子尚沒有臨近,立刻就已體會出其中的淩厲,不敢貿然以身相試,陡然間又自退了開來。 蒙面人冷冷一笑,卻把那只探出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謝山,你要跟我動手,還差點勁兒。」蒙面人極其從容地說道,「不信你就試試。」 話聲才輟,謝山已第二次撲身而來。 這一次謝山改由上方襲下,身子陡地拔地直飛,由空中直撲過來,手上乾坤圈施了一招「撥風盤打」,夾著兩股極為猛銳的勁內,雙雙直向著蒙面人頭頂直落下來。 這一手極其快速,以其所發出來的勁道,慢說是肉身人頭,就算是一堵青石,也能給震碎了。 蒙面人顯然有驚人之技。 雷霆萬鈞的攻勢之下,只見他雙手倏地一合,慕地向上穿起,看來的確是險到了極點,恰恰穿進對方乾坤雙圈之間,霍地向兩下一分,已然將對方雙圈撥了開來。 這一手說來費事,其實卻快若電閃,其間驚險真正稱得上刻不容緩。 隨著蒙面人倏地分開的雙手,天麻謝山手裡的一對乾坤鋼圈已被兩下分開來。 這可真是快到了極點,謝山的一對乾坤圈方自被左右分開,對方的一雙鐵掌交合著,已自向著他的臉上擊來,力道之疾猛,前所未見。 以此刻情形而論,謝山身懸當空,將下未下之際,想要躲開眼前這一式殺著,殊為不易。畢竟他功力不弱,尤其是一身輕功已到爐火純青地步,眼前情形,隨著蒙面人的一雙鐵掌之下,只見他淩空的身子霍地向後一個猛翻,活似一隻翻天的巨鷹,已然飄身子丈許以外。 蒙面人那等淩厲的功心一擊,居然會走了個空。 傷雖沒有傷著,卻是足夠驚心,落地之後的的謝山,只嚇得臉色蒼白,出了一身冷汗,在此險招裡,競然沒有受傷,實在算得上是萬幸了。 蒙面人精湛的一雙眸子,直直地注視著他,微微冷笑著點了下頭道:「你的輕功不錯,只是不會再有下一次,你還要試試看麼?」天麻謝山緊緊咬著牙道:「勝負未分,豈能輕易饒過了你。」說著,他身子猝然轉動,「唰!」地已來到了蒙面人側方,不等對方有所反應,足下點勁,疾若餓虎般地再一次向著蒙面人身前撲了過來。蒙面人身子陡然間為之一個倒擰,月光裡,像是一縷輕煙似的拔了起來.天麻謝山那麼疾快的撲勢,竟然會撲了一個空。兩個人一經錯開,恍惚中已是丈許以外。天麻謝山鼻子裡怒哼了一聲,沉肩甩勁,借著反身之便,已自發出了一口飛刀,「哧!」一道銀光,直線劃出,直向著蒙面人前胸飛到。蒙面人右手直起,只憑著指縫之間的空隙。一下於已把這把飛刀夾於指縫之間,個中驚險簡直難以想像。天麻謝山的伎倆,當然不只如此。就在這當口,他的第二口飛刀也已出手了。這口飛刀是採取迂回前進之法,陡然間,自斜刺裡彎出,直向著蒙面人胸前飛來。幾乎是同時之間,謝山又發出了他的第三口飛刀,一點銀光直向對方咽喉,其速之疾,大有後來居上之勢,這一回飛刀之出手,在暗器手法中謂之「弓箭式」,是一種極難練習的手法,觀諸眼前謝山的出手,顯然是不易之事了。 蒙面人右手指縫裡原先夾著對方第一口飛刀,這時見狀手勢輕振,指縫裡這口飛刀「哧!」一聲脫手而出,「砰!」一聲脆響,已和直飛而來的第三口飛刀迎在一塊兒,空中爆出了一點火花,雙雙墜落在地。與此同時,第二口飛刀已自旁側迂回飛來,蒙面人腳步前跨,右手飛揚,借助於指上的功力,曲指輕彈,「當!」地一聲,已將來刀彈飛于丈許之外。 三口飛刀雖有前後之分,而在蒙面人來說卻只是拳手之間俱已消除平息,其神態之悠閒,臨事之沉著,顯示出他的武學大家風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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