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長劍相思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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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的夥計高明上前一步,憤憤地道:「七爺別信他的,這傢伙分明是上門惹事來的,給他粥和饅頭他都不要,說什麼要佈施幾兩銀子……」 「豈有此理!」苗武插口道,「也不是廟裡的和尚,佈施什麼銀子?」 「嘿嘿!只有和尚才能化緣,要銀子麼?」 來人露著一嘴被煙熏黑了的牙齒,帶著一瞼暴戾和不屑的神情說道:「老實說,這算是瞧得起你們——哼哼……」 這幾聲冷笑,笑得人的心眼兒裡直發毛—— 「六十年風水輪著轉——這是老天爺幫忙,姓麥的發了幾輩子的財了,如今也該倒下來了。」 那是一口聽來刺耳的贛南口音,嘴裡說著,這人那一對白眼珠子不時東瞟西看,像是在察看麥家的家業到底有多大。 一聽這話,苗二管事的可就火了。 「反了,你想怎麼樣?你還能搶……搶?……」 「唉,算了。」 麥七爺忽然阻止住苗武,所謂「光棍一點就透。」來人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處事老練圓滑的麥七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尊駕貴姓?」 「不敢!」來人閃著那對白眼珠子,聳了一下肩,「有個姓多年不用了,你也就別問了。」 苗武真恨不能撲上去照臉上就是一拳,偏偏麥七爺好涵養,聆聽之下竟然沒有發作。 「好說,好說——」麥七爺皮笑肉不笑地抱了一下拳,「適逢荒年,早已談不到收成,這幾年我們東家已不比從前,開倉放糧、賑粥,不過旨在服務鄉里,有飯大家吃……尊駕既不屑這區區粥飯,想必是缺少回家的川資,是這樣吧。」 微微一頓,這位麥家帳房才又接下去道:「聽尊駕口音,像是外地來的,我這裡有紋銀半綻,就算七爺助閣下回鄉的川資吧——」 一面說,麥七爺立即由身上取出了小半綻銀子,約莫二兩來重——這個出手在他來說,已經算是很難得的了。 他這裡雙手送上,來人「嘻嘻!」一笑,接過來看了一眼,說道:「你可真是大方。」 一面說,只見來人雙手一搓,張開手來,那半錠銀子已成了滾圓滾圓的一錠銀珠。 目睹者無不大吃了一驚。 這人緊接著雙手一按,張開來,那錠銀珠,卻又變了樣——變成了扁扁的一片。忖思著,他這兩隻手掌上如果沒有千斤的力道,外加上爐火純青的氣功,萬難臻至。 苗武是練武出身的,自然知道這手功力的厲害,一時嚇得臉上變了顏色。 對方這人玩了這一手絕活兒,冷森森地笑了笑,那只握銀子的瘦手,一陣子搓動,手中銀錠,立即又變成了一撮細小的銀渣子,紛紛灑落在地面。 麥七爺直看得臉色發青,既驚又氣地道:「你……你……太欺侮人了……」 一面說,腳下由不住通通一連後退了幾步—— 麥家的兩名護院尚三雄與王猛一個亮出了護手棍,一個探手抽出了匕首,作勢從旁撲上。 人群裡一陣子譁然,都當是要動手了,紛紛讓了開來。 「你這是在打發一條狗吧!」這個青皮少肉的漢子一面抖出了一張桑皮紙,「我這裡有一張單子,貴管事的拿過去瞧瞧,轉交給老麥——」 一面說,順手一幌,這張紙飄然而起,敢情不偏不倚,輕飄飄地正好落向麥七爺面前,後者情不自禁地伸手托住。 麥七爺只向紙上看了一眼,已由不住神色大變,再看下去,禁不住全身發抖,大喝一聲道:「反了,反了,把他給我拿下來。」 尚三雄、王猛早已作好了準備,麥七爺一聲喝叱之下,兩個人同時撲身上前。 尚三雄是一對護手棍,王猛是兩把小匕首,一個奔上一個奔下,驟然出手,電閃而至。 刀疤漢子一聲怪笑道:「好。」 ——兩隻瘦手猝分之下,身子骨輕巧地滴溜溜打了一個轉兒,「噗噗!」兩聲,已分別抓住了兩個人的手腕子,緊接著來了一個「大鵬展翅」,尚、王兩個人一聲驚叫,雙雙騰空而起,就像分飛的一雙燕子,作兩下裡摔了出去。 這人圓瞪著兩隻白眼珠,直盯向麥七爺道:「就憑你們這兩手三腳貓,還想在我面前遞爪子?差遠了——嘿嘿,今天出門時,我家主人關照,就是信交到了,要你家交下個憑證。也好,我就取出你這老小子一雙賊眼回去交差。」 話聲出口,這個人肩頭輕晃,有如清風一陣,「呼!」地一聲已到了麥七爺身前。 倒是說幹就幹,隨著這人一隻鳥爪般的怪手起處,施了一手雙蛇出水式,兩根手指疾點如電直向著麥七爺一雙眼睛上點挖了過去。 這個突然的動作,簡直大出各人意料之外。 麥七爺簡直傻了眼,眼看著這人的一雙手指幾乎已經觸及自己的眼皮,就在此危急一瞬間,眼前人影猝閃,一個人疾如電閃地已來到了近前。 好快的身法。 隨著這人的猝然現身,石火電光般地已介入他們兩者之間——這個人敢情是個大行家,身形未經站穩以前,一隻右手已在探出。 說來也是有趣,白眼珠的刀疤漢子一出手就向麥七爺眼睛珠子上招呼,這個臨時現身的人,以其人之法反治其人,同樣地也向對方眼睛上招呼。 「哧!」兩股尖風中,一雙指尖,已向對方眸子上點了過來。 眼前情勢是,刀疤漢子如果真的要取麥老七的一雙眼珠,那麼他自己很可能也逃不開這猝然現身的第三者之手——結果是他自己的一雙「招子」也將難保,正所謂「現買現報」。 聰明人是不會吃這個虧的。 刀疤漢子鼻子裡哼了一聲,只得硬生生地把出手之勢收了回來…… 他當然不甘心受制於人,乘著收手之便,五指箕開,施了一手「按臍力」,陡然力聚五指,直向著來人——第三者面門上擊去。 猝然現身的這個人,當然不是好相與的。 撒手、吐掌,看來與刀疤漢了一般的靈巧,緊接著兩隻肉手立即迎在了一塊兒—— 雙方的力道都用得夠猛,卻又似誰也不願把招式用老了,一觸即分,「刷!」地左右向兩下分了開來。 由於事發突然,直到這一霎,大家才看清了第三者——那個猝然加入的是個甚麼長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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