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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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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往,只要在十丈以外,那伯是一片落葉,白如雲也會驚覺的。 可是此時,裴大希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後,他竟渾然不覺! 裴大希又重重咳了一聲道:「小白,我來啦。」 白如雲才慢慢回過頭來,他微微笑了笑道:「哦!請坐!」 裴大希差一點流下淚來,他太喜歡這個年輕人,於是他苦笑道:「我不坐了,我是來給你辭行的!」 白如雲一驚道:「辭行?你要上哪去呢?」 裴大希笑道:「我要去一個地方,小兄弟,這一段日子裡,你要千萬記著我說的話,不要練任何功夫,我上鄂省去找一個人!」 白如雲見裴大希一身行裝,這才深信不疑,不由愕然立起道:「老裴!你不能去!」 裴大希驚道:「為什麼?我是去為你找藥啊!」 白如雲苦笑道:「既是絕症,找藥又有何用?我是想……」 他低下了頭,傷感了一會兒,又含笑道:「我擔心你走後,我們連最後一面也見不成了!」 裴大希雖同意白如雲這句話的成分,他並且明明知道,自己千里求藥,所得到的一定是失望,可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卻是萬分的微妙的,這就如同是一個垂死的兒子,父母萬萬不會吝裔金錢,去為他延醫治病的,雖然那沒有什麼用! 裴大希傷感地搖了搖頭道:「你不要這麼失望,我要找的是我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此人綽號活華陀,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也許他有那種藥也不一定……」 說到最後,他自己的聲音也不禁有些發抖了。 白如雲張大了眼睛,說道:「老裴,我只要問你一句話,你必須誠實地告訴我!」 裴大希已知他要問的是什麼,當時點了點頭道:「事到如此,我還有什麼好瞞你的,你要問什麼?」 白如雲斬釘截鐵地道:「我的病到底還有沒有救?」 裴大希歎了一聲道:「只要有藥,就有救!」 白如雲問:「那是什麼藥呢?」 裴大希想了想道:「那是一種世間稀有的藥,名叫『冷玉膏』。」 白如雲立刻一楞,他似乎在哪裡聽過這種藥,他卻想不起來了! 裴大希說完了這句話,又淒然一笑道:「我現在就走了,你可以搬到我房子裡去。」 說著他儘量作出一副笑容道:「你千萬不要急,桌子上有我留下的書,閑來可看書消遣,只是記住我的話,那藥力可及十日,如果你不練功夫,支持一月是不成什麼問題的,一月之中,你不會有什麼痛苦的。那時候我也許已經回來了!」 他拍了白如雲肩膀一下又道:「你心要放寬,我走了!」 白如雲握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握住,裴大希感覺到掌心火熱,可知他心情之激動! 當時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出了房間,白如雲趕上一步道:「我能勞動麼?」 裴大希回身搖頭道:「連走路都要儘量避免,切記!切記!」 白如雲不由臉色蒼白道:「老裴,你回途之中,請托人帶個口信到巫山給我師父,他名字叫……」 裴大希笑道:「我知道……」 說著猛然轉身而去,白如雲悵惘思道:「他怎麼會知道?」 想著正要追上,驀然憶起他囑咐自己的話,不由把腳步止住了,他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和裴大希道:「我師父是墨狐子秦狸!」 裴大希回身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隨後就看不見他的人了! 白如雲送走了裴大希,當時呆立一會兒,輕輕歎了一聲道:「我的命真苦。」 遂慢步下山,走到了裴大希室中,一個人倒在了床上,思湧如潮。 首先他想到了老道,不知自己還能見到他不能了,其次又想到了伍青萍。 這姑娘,雖然他臨來之前,己對她心灰意冷,可是感情是不容許任何偽裝的。 早在幾個月以前,白如雲已原諒了她了,每當他靜思的時候,青萍的影子總會浮上他的眼裡,可是他也只能長歎幾聲罷了。 他知道青萍如果回了龍勻甫身邊的話,他是沒有資格和能力再使她回來的了。 有時候他也會想到哈小敏,他心中充滿了歉疚,須知「拒絕」本身,就是一種歉疚和痛苦,何況白如雲和哈小敏之間,並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感情,至於感情有多深,他卻不願意去細細思索! 因為這是一個頗為惱人的問題。 故人一一在他眼前飄過,甚至於南水,北星,也會令他深思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見他們不能了。 這真是一個足以感人的問題,而生命之於人,只是賜予與收回,卻不許人們去疑惑左右。 白如雲一連三天,就是如此的,把自己鎖在這個屋子裡! 他真是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受了傷,因為他除了在眉心發覺出用手按時有些酸的感覺以外,別的實在是找不出什麼症狀來! 這一天,他看書有些倦了,算算時間,裴大希已走了二十天了! 這二十天之中,他真是感覺不出和平日有什麼不同,不由膽子就有些大了! 須知他本是一個任性的人,從不願受人拘束的,即使是在疾病之中,也不容易做到,何況他已對所謂的「絕症」失去了信任! 他慢步走到了原先自己的居處,裡面佈滿了蛛絲灰塵,白如雲皺了皺眉,遂入內開始整理了一番,把用不著的東西,都先理到了一邊。 這時候,他竟忘了裴大希的囑咐,運動之間,已多少用了些力氣。 只是他並不覺得,他走到了風口看了看,心想:「要不是這一場虛驚,此時我的兩相神功,怕不早就練好了!」 忽然一陣風起,大風彌漫而來,白如雲退後了一步,可是他卻咬了一下牙,又走上前去,立於風口,他不信裴先生的話,他寧可相信自己! 這一陣淩厲無比的乾天罡風,以雷霆萬鈞之勢,掃洞而過,西天隱隱有雷鳴之聲。 如不是風高入雲,只吹過峰尖穴口,整個山林,怕不會為每日一度的大風所吹平了! 可是高亢的白如雲,依然同昔日一樣無事地過去了,他大笑了兩聲道:「老裴可真會騙人,有個屁事!」 他振了一下雙臂,暗忖道:「從明天起,我繼續開始練我的功夫,等裴大希回來,我再跟他算帳!」 想著笑嘻嘻地走了出去,到了裴大希的住室之內,首先走到了蒲團前,發了一會兒怔,心中想道:「師父坐功,最是有卻病去魔之效,即使是我中了風毒,也是中毒未深,我何不來坐他一下,也許如此蒙福也未可知!」 想了一會兒,又運動了一番,覺得並無不暢之處,於是膽力大增;當時脫去了靴子,雙腿盤膝坐在了蒲團之上,就此行起了坐功。 他功力深厚,是以風毒侵體,至今不覺,如不任意施功,即使拖延數月,也是無妨。 誰知道這一任性行禪,可就壞了。 起先只覺得一股暖氣,直逼氣海,按常理,這即是所謂的「至陽」之氣,由丹田提起,經「關元」、「氣海」、「陰交」,「分水」、「巨闕」……一直上達「華蓋」、「玄磯」,至「百匯」。 誰知道這一次卻不然了,那至陽之氣方一上撞,卻似有一股大力,硬把這股熱氣給逼了回來,白如雲心中一動,遂再往上一提,那熱氣竟分為二股,往兩處「幽門」穴中竄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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