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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白如雲心中忖道:「原來他是一位名醫!」

  這時酒店之內,已經坐滿了人,店主走到白如雲面前,含笑說道:「少爺!在你這兒搭個座怎麼樣?」

  白如雲皺了一下眉頭,點了點頭。

  於是店主便把裴先生帶到白如雲的桌前。

  裴先生向白如雲含笑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打擾!」這才坐了下來。

  白如雲也略微地點了點頭,忖道:「討厭!這人的禮真多!」

  裴先生坐下之後,對店主笑道:「我先喝點酒,今天在這過一夜,等明天再上山!」

  店主笑道:「你的大駕最難留,這一次可是人不留,天留了!」

  他說著含笑而去,這時鄰桌的酒客,也紛紛地向裴先生寒喧問好,裴先生忙著應付。

  白如雲雖然有些煩躁,可是心中亦頗覺奇怪,打量了他一眼,忖道:「看樣子他的人緣還不錯呢!」

  白如雲又突然想到他住在山上,不禁又望了他一眼,忖道:「他分明毫無武功,怎麼也住在山上?莫非是隱士之流?」

  白如雲想著,又不禁望了他一眼。

  正好這時裴先生一雙含笑的眼睛,也向白如雲投來,當他接觸到白如雲那雙明亮的眼睛時,似乎吃了一驚。

  他對白如雲笑了一下,說道:「小哥!可是路過這裡?」

  白如雲用手向上指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上山!」

  那裴先生似乎對白如雲的冷漠感到了驚奇,怔了一下,說。道:「這兩天大雪,山上的路可真不好走!」

  白如雲這時酒飯已然用畢,推桌而起,說道:「我知道!」

  他說完之後,立時轉身喚小二道:「夥計!帶我回房!」

  白如雲無禮的動作,立時引起眾人的不解,紛紛議論著。

  可是那裴先生,仍然含笑自如,慢慢地飲著酒,毫不介意。

  白如雲在小二的引導下,進入了一間頗為簡陋的房間。

  連日來的奔波,這時感到疲憊異常,他匆匆地脫下了衣服,躺在床板上,思索著入山之事。

  宙外急風驚雷,淒淒冷冷,白如雲心亂如麻,他不停地想道:「我到了山上以後,決心要把『兩相神功』練成,否則我就不下山了!」

  這個怪僻的年輕人,由於童年時所受的欺淩和打擊,養成他「一切超人」的天性。

  他幾乎整夜失眠,一直到四更左右,才昏昏睡去。

  所以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滿天的飛雪已停,風也減小,可是寒冷依然,但總是一個上山的好天氣。

  白如雲匆匆漱洗完畢,購買了十日的乾糧,備馬離了酒店。

  他的生性實在太不合群,他甚至連問路都不肯,只是漫無目地上山而去。

  地上的浮雪,都被凍成一塊塊的堅冰,馬蹄踏在上面,發出了「得!得!」的清脆聲響,傳得很遠。

  由於附近打獵采藥之人頗多,所以開了一條山徑,直往山上通去。

  白如雲策馬快奔,沿途有不少的人,大半是趁著雪停下來采藥的。

  白如雲順著這條兩皮左右的雪徑,飛快地向上奔去,他心中想到:「幸虧昨夜雪停了,這些浮雪都結成了冰,不然馬蹄又要受傷!」

  馬行得很快,越上越高,沿途已無人跡。

  白如雲打量四下,只見千樹披雪,萬物皆白,冰石霜林,一片瓊瑤。

  當此美景,白如雲不禁心曠神怡,胸襟大開。

  他立時把馬的速度放慢,這裡已無開好的路,可見再往上就無人走了。

  白如雲策馬在亂石叢樹之問,尋路而上。

  他仰頭望瞭望,頂頭一片灰白,山頂在何處,不可見得,一層層的冷氣冰屑,隨風移動。

  白如雲心中忖道:「料不到廬山居然也有此氣派,難怪要聞名天下了!」

  白如雲正在欣賞山間冬景之際,突聽不遠處有人喘息之聲,不禁吃了一驚,討道:「這裡已是山高萬丈,怎麼還會有人呢?」

  他想著立時帶馬過去,越過了一排冰石,只見十餘丈外,有一個黃衣人,手中拿著一枝竹節,正在慢吞吞地向上攀爬。

  那人正是白如雲昨夜在酒店內所遇的裴先生。

  白如雲不禁心中一動,忖道:「莫非我看走了眼?他是一個身負奇技的人!」

  那裴先生步履艱難地爬了一陣,坐在了一塊大石上休息著。

  這時白如雲的馬,已然走到近前。

  裴先生抬起了頭,望了白如雲一眼,笑道:「啊!你已經趕到這了?還是你們年輕人快!」

  白如雲點點頭,問道:「你也住在山上?」

  裴先生含笑點頭,用手指著遠方,說道:「還遠得很呢!」

  白如雲見他雙頰涔汗,喘息不已,斷定他是不會武功之人,心中雖然奇怪,但他卻不發問。

  裴先生又抬頭問道,「小兄弟!你上山來作甚?」

  白如雲略一沉吟,說道:「我來找藥,不久就走!」

  裴先生點了點頭,啊了一聲道:「啊!原來這樣!」

  白如雲這時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仿佛覺得,這個讀書人的風度,談吐,都有一股莫大的吸引力,使人樂於去接近他。

  在以往,白如雲所接觸到的,除了秦狸一類的怪人外,其他的人,在他面前都是戰戰兢兢。

  他從沒有感覺過這麼親切和自然的談吐,以及那和善平靜的笑容。

  白如雲思索了一下,突然說道:「我看你行走不便,我載你一程如何?」

  裴先生似乎有些意外,他望了白如雲幾眼,含笑說道:「這麼說我便打擾了!」

  白如雲由馬上翻下,扶著裴先生上了馬,然後自己也躍了上去。

  裴先生用手指著左方說道:「由左邊走!」

  白如雲立時帶轉馬頭,疾馳而去。

  那文士似乎很少騎馬,雙手緊緊地扶著鞍橋,身子尚且不住地搖晃。

  他半側了頭,問道:「小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白如雲沉吟了一下道:「我姓白!」

  裴先生點點頭,不再說話,白如雲反問道:「你呢?」

  裴先生一笑,說道:「我姓裴,叫大希!」

  白如雲點點頭,又問道:「裴先生在山上住了多久了?」

  裴大希感觸頗多地點著頭,說道:「二十年了!」

  白如雲不禁一驚,說道:「啊!二十年……你住在山上二十年作甚?」

  裴大希含笑道:「不為什麼,我只是念書!」

  白如雲聽了越發奇怪,忖道:「他念書為何住在高山頂上?為何不去求取功名呢?」

  白如雲雖然詫異,但這些話也不好問出。

  二人沉默下來,裴大希不時地指點路徑,於是馬兒忽東忽西,越上越高了。

  白如雲問道:「快到了吧?」

  裴大希笑道:「還早呢!現在還不到一半!」

  白如雲驚異不已,問道:「你住這麼高,上下不是太不方便了麼?」

  裴大希一笑道:「我難得下山,每三個月方下山一次!」

  白如雲啊了一聲,又問道:「這山上還有別人住沒有?」

  裴大希搖頭道:「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二十年來,我從未遇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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