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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他忽然伸手,把臉上那張人皮面具揭了下來,淡月稀星之下,立刻現出了那俊逸的面孔。

  想是因為他表情過冷,在月光之下,更顯得蒼白怕人,可是儘管如此,他那種美俊瀟灑的儀錶風采,已令伍天麒和龍勻甫心中一征。

  他二人決沒有想到,這麼一個鐵面無情、一意孤行的怪客,竟會是這麼一個英俊瀟灑的人物。

  一時伍天麒和龍勻甫,都不由怔在當場,四隻眼睛,只是吃驚地望著白如雲,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白如雲一向對敵,就從來沒有把臉上面具揭下來過,只為他不願任何人看見他的真面目。

  此時他竟自己得下了面具,自然是有非常的舉動了,他一面把取下的面具,放入隨身的革囊之中,一面卻冷笑著對二人道:「歸鶴亭就在路上,二位請快隨我來吧,子時即至,那炫極星霎時即出,我們也正好借此作一了斷!」

  他說完這句話,猛然向後一仰身形,竟以「燕子倒穿雲」的輕功,陡地射空而起,待身形已起來了足有七八丈高下,卻在空中一疊雙膝,輕飄飄地落在了亭頂之央,卻仍是面朝著二人。

  此時天風冷冷,吹得他那一襲羅衫左舞右蕩,再襯上他長身玉立的身材,英俊清秀的面頰,卻有飄飄羽化之感。

  這種身子看在龍勻甫眼中,不由暗暗驚心,這少年人,本來是目空一切,在他初聞這白如雲的為人之時,根本絲毫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中。

  不料自眼見他之後,他腦中那番輕視之心,已去了一個淨盡。

  此時見狀,更不由心中生出一絲寒意,殊不知今宵交手;到底鹿死誰手?

  想著卻也不便示弱於人,當時口中冷冷地說道:「白兄所言極是,一切但聽吩咐,小弟別無異議,只請快快劃出道兒來吧!」

  他說著也是雙臂向兩邊一分,人也突地拔空而起,待身形起在了空中有五丈上下,他突地向下一探上身,用「細胸巧翻雲」的招式,在空中一連打了三個斛鬥,人已經飄飄地落身在那歸鶴亭腳之下。

  這一勢,身手用得極為靈活,落地後,依然是面現微笑,不帶出一絲氣湧面紅之色。

  白如雲此時卻是仰首上望著那一天星斗,對於龍勻甫到底是怎麼上來,似乎是毫不關心。

  在他那白哲的面頰中,可看出他那兩彎劍眉,緊緊地皺著,滿面都罩著一層冰寒之意。

  此時金風剪伍天麒,也以「八步趕蟬」的輕功,提勁撲上了亭邊。

  二人此時一打量這「歸鶴亭」,見亭高不過一丈七八,大小有兩丈方圓。

  事項一色朱紅,金條紅瓦覆蓋,沿邊卻是漆以翠綠之色,不知是何年所建,那翠色多已脫落,斑斑點點,看來更有古雅之意。

  正中由一根石柱支起,在那亭柱四周,有一圈座椅,巨細方圓不一,看來可容十數人,對弈談笑。

  此時夜已很深,四外天風更是呼呼吹刮個不停,仰視蒼穹中有幾片白雪,為天風吹得如同棉絮也似的,卷作一圈,瞬即消失無遺。

  ▼第九回 衝冠一怒 雙雄拼命

  此時雖有星月之光,可使三人分辨面貌,略可看視四外景物,不過若是真要交手對敵,尤其是在這千仞石峰尖頂,那可說是險到萬分了。

  白如雲見二人相繼入亭,他不由飄身而下,一語不發地坐在石凳之上。

  龍勻甫見狀不由冷笑了一聲道:「白兄引到此處,實在妙極,但不知閣下之意,是準備如何比試呢?」

  白如雲冷目旁掃,唇角微微向上一挑道,「悉聽尊便。」

  龍勻甫不由一怔,遂看了一旁的伍天麒一眼,哈哈一笑道:「白兄這麼一說,倒叫我二人為難了,有道是客隨主便,閣下就不必客氣,切出這兒來吧;我們一定捨命相陪!」

  金風剪伍天麒一聽,不由忙用目光,向龍勻甫看去,可是龍勻甫話已出口,不內心中暗探,忖道:「你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白如雲是出了名的難惹人物,你居然叫他劃出道來,自然你是不伯,可是卻苦了我老爺子了!」

  果然他一念方畢,白如雲已偏過頭來,微微一笑,那白暫的瘦削面頰之上,顯示出未有過的光采,他露出細白的貝齒道:「你說的是真的?」

  龍勻甫不由俊臉一紅,頗為不悅道:「丈夫一言,如白染皂,白兄你就不必再謙虛了,請劃出道兒來吧!」

  白如雲冷笑一聲,點了點頭道:「既如此說,白某如再堅持,那就顯得太固執了……」

  他說著悠然地站起身子,徐步下了亭階,始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月,倏地回過頭來,對著龍勻甫冷冷一笑,道:「我知賢岳婿,此番來找白某,本就安著洗雪前恥之心,決不容區區在下再能逃生……」

  他說著忽然兩道劍眉,倏地向兩下一分,冷冷地一笑,用著低沉的口音,道,「可是,我白如雲,生就一副傲骨,決不服人的傲骨,賢岳婿既要取白菜性命,卻要拿出些驚人的功夫來……否則白如雲雖有一死之心,恐怕也難蒙成全吧!」

  金風剪伍天麒,在一旁聞言陣陣心驚,因為他發現此一時,白如雲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他那句冰冷冷的語音,幾乎令人一聽起來,就會覺得心驚肉跳,而下意識體會到,這個年輕人,每說一句話,都能達到似的。

  白如雲苦笑了一下道:「白骨何需埋青塚,人生無處不墳墓,能夠在二位當今奇俠手中喪生,也是一大快事……」

  伍天麒愈聽愈覺心驚膽戰了,可是他卻一時又插不進口去,只急得一時眼睛滿處亂轉。

  龍勻甫卻仍是在一旁微笑不語。他只是在盡力地思索著,白如雲這話中的意思,聞言之後,他不由也從位上站起了身子,慢步下了小亭,冷然道:「白如雲,龍某既隨岳丈來訪,自然也非怕死貪生之輩,只是我們此行目的,是為了向閣下討回伍姑娘……」方言至此,就見白如雲一聲長嘯,一晃身軀,已躥到了龍勻甫身前。龍勻甫一時不知就裡,不由被嚇得後退了幾步,瞪目不知其意。

  就見白如雲用著顫抖冰冷的聲音,大聲道:「不要再提起伍青萍……我不是已經對你們說過了麼,她已經不在這裡了,地走了……」

  這一來,不要說龍勻甫了,就連那金風剪伍天麒,也再沉不住氣了,當時一個踉蹌,由位子上向前搶步,到了二人的身前。

  他用著沙啞的聲音道:「你說什麼?我女兒真的不在這裡了?」

  白如雲用冷冷的目光,掃了這老人一眼,冷哼了一聲道:「信不信由你!」

  此言一出,就聽伍天麒大吼了一聲:「好小輩,你納命來吧!」

  這老頭兒,此時倒真是動了無名火,他竟一挫壯軀,似鷹隼放的,已撲到了白如雲身前,揚起一隻蒲扇大的巴掌,向前一遞,用「陰陽翻掌」,直朝白如雲前心小腹兩處要害上猛然遞了去。

  這種動作,就連龍勻甫也沒想到,因為若論功夫上來說,伍天麒的功夫,比起白如雲來說,簡直是差遠了,誰也不會想到,他竟敢先向白如雲下手。

  他這一招方一遞出,龍勻甫已不由大吃了一驚,他忙向前一探身,方想在白如雲還手的第一招之時,自己先行代伍天麒給接任,然後,再說兩句場面話,先暫時不要動手,聽聽白如雲的比試方法。

  不想龍勻甫這麼快捷的動作,在白如雲來說,依然是慢了一點。

  金風剪伍天麒這一式「陰陽翻拿」方一遞出,就見白如雲劍眉一挑,他那修長的身形,似微微一側,伍天麒這對掌上,曾有二十年的「綿掌」功夫。

  只要為他這一對掌風所罩上的任何人物,休想輕易地逃開他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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