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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別小看了他這種看來漫不經心的動作,可是在這位醜丐宗雨的傳人手上施展出來,卻是別具威力了。

  南水北星二人,心中正自吃掠,這少年何故對自己二人如此多禮!

  誰知一念未完,就覺迎面襲來,一股極大的勁風,幾乎令人為之窒息,同時那風力之中,更抉著無比勁力,一時就像兩柄銅錘也似的,劈胸猛擊了過來。

  二小雖各有一身功力,只是因為完全在無意之中,另一方面,龍勻甫這雙袖上的「拔雲見日」功夫,也確非二小所能敵得住。

  故此就見南水北星二人,各自口中「啊呀!」了一聲,俱都「通!通!通!」一連後退了五六步,各自都覺得心血上湧,一陣面熱,那陣迎面罡風,幾乎逼得二人喘不過氣來,同時二人手中所持紗燈,在龍勻甫雙袖一揮之下,已全部熄滅,人也搖插欲倒。

  二小各自拿樁站穩身形,方欲開口說話,只見眼前人影一閃,白如雲竟自去而複返。

  白如雲身形向下一落,一雙大袖,竟然倏地向兩下一分,口中輕叱了聲:「沒用的東西,點燈去!」

  北星南水二人竟在白如雲這一分手之間,各自不由自主,被一陣疾風,硬給退出了一丈四五,身形旋轉得如同風車也似。

  待那股勁力突一消失,二人也自一跤倒地,俱都驚怔得臉色一陣發青。

  他們知道,白如雲又發怒了,俱都不敢再發一聲,各自由地上爬起來,對看了一眼,至一旁重新點燈去了。

  龍勻甫此時含笑負袖而立,他知道白如雲雙袖之上,雖看來似用了不少內力,其實僅是一種外旋之力,並不能傷人絲毫,他此舉,表面上似對二小懲處,事實上,卻以外旋之力,把自己方才用在二人身上的一點勁力,給去了個盡淨,此人可真是一聰明智慧之人。

  他想到白如雲這一現身,必定不會再同自己干休,心中卻也不懼。

  他雙手攏在袖中,暗中已把內力貫在雙掌之上,以便隨時迎接白如雲來勢。

  可是白如雲生就怪性,他喜怒哀樂從不擺在面上,任何人也不能猜知他做一事之前的情緒。

  此時他卻對著龍勻甫微微一笑,露出了兩排又白又細的貝齒,點了點頭,道:「龍兄真是好功夫,這一手『拔雲見日』,白如雲真是拜服不已,等會少不得要領教一下!」

  龍勻甫不由冷冷笑了一聲道:「白兄不要客氣,方才那一手『浪打破岩』,才是施得恰到好處呢!」

  白如雲不由微微冷哼了一聲,一時心中卻也不能不服這龍勻甫閱歷驚人。

  因為他這一手功豐,施展得極為含蓄,卻不料仍為這龍勻甫看穿了。

  十數年之中,白如雲一向自負過人,此一霎那,他不由也感到,眼前的龍勾甫,確是一個功智相當的大勁敵了。

  當時鼻中冷笑了一聲,倏地翻過了身子,並不再說什麼,徑向門外走去!

  龍勻甫不由啟齒一笑,顯然他為著這一番動作,而感到十分消受。

  因為他初次由這怪人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有一絲向自己容忍、退步之色。哪能不令他得意喜悅呢?

  當時龍勾甫,更是不再絲毫怠慢,也暗用「混元淩波步」的輕功絕技,把身形緊緊地跟附了上去。

  此時南水北星二人,又已重新把燈籠燃了起來,由身後緊撲了過來,他們經過龍勾甫之時,都不由狠狠地瞪了龍勻甫一眼,才一徑向前疾馳而去。

  「歸鶴亭」是在這堡中偏僻之處,出了一覽廳向右拐,盡是崎嶇不平的山路。

  仰望山峰,奇石參差錯落,山勢陡峻,怪藤怒生,糾葛于滿生苔蘚的山石之上,不要說人欲躍行其上了,就只是仰首看上一看,也足令人不寒而慄。

  南水北星二人各持紗燈,率先撲上山道,一路倏起候落地疾馳著。

  他二人身後,緊隨著金風剪伍天麒和龍勻甫,白如雲殿后。

  這幾人,雖然他們都各自具有一身奇異武功,可是深夜裡,躍行這種陡峻的山道,也是俱不敢大意,因為石面太滑,有時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尤需小心,否則只一失足,可就有性命之憂。

  金風剪伍天麒,不由心中暗暗奇怪,暗忖:「這白如雲也真奇怪,既要憑武功一分高下,這堡中有的是寬展地勢,又何故在這深夜中,選擇這麼一處地方,真是想不通他用意何在了?」

  此時天上雖有星月,可是奈不住這座石峰之上,奇石凹凸,老藤糾葛,依然是昏暗一片,有些地方,黑暗程度,竟是伸手不辨五指。

  這種場合之下,可就看出了各人的目力了,南水北星二人,因為手中有燈,自然不在此列,金風剪伍天麒,雖然有一身軟硬功夫,可是到底年歲大了些,有好幾次,都差一點看花了眼,險些翻落崖底,若非是龍勻甫就近挽扶,不等到上至峰頂,他也就早沒命了。

  可是再看白如雲和龍勻甫二人,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了,二人起落,如驚鶴飛猿,有時落足之處,全在燈光外,僅足尖輕輕一點石面,身形又自倏地騰了起來,一路倏起倏落緊隨著南水北星二人身後比肩而行,那種悠閒態度,如履康莊大道也似。

  如此少說躍行了約有半個時辰左右,眼前山道才算開展了。

  伍天麒略定了一下身形,私窺自己,已由不住通體汗下如雨,再看看眼前山勢,已到了極峰之處。

  耳聞得四外風嘯之聲如豹吼也似,那風力竟是大得出奇,只是地勢卻寬有十數丈,可藉星月之光一窺無邊,南水北星二人手中燈籠,早又為風所吹媳,可是光線卻反比先前明亮了許多。

  仰視蒼穹,那些亮光閃閃的星群,就似一粒粒垂在眾人頭上,舉手可攀。

  伍天麒私忖眼前形勢,不由暗想這地方果真是一理想較技之處。

  只是四面天風過大,常人登此,怕立足也立不住,早被風力吹到山下去。

  蜂頂有一夾石弄道,北星南水二人,率先轉入石弄之中,三人隨後入弄,風力立刻就沒有了。

  待轉行而出了這道石弄,眼前地勢,竟似又高了不少,一目所望,盡是一座座的石峰,高矮不一,但相隔卻不過往往只有數尺,最多也不過數丈,少說也在百峰之多。

  龍勻甫和伍天麒,都不由看得陣陣心驚,暗暗驚心好驚險的山勢,那高矮百十石啤,於星月淡輝之下,就像是無數綿羊也似,雲霧如帶,飄浮于群峰之半,看來是令人陣陣心悸。

  南水和北星,此時俱藏身在那弄口不動,白如雲回頭道:「你二人就在這裡不動,我們少停即返!」

  他說完這句話,遂轉過臉來,對著伍天麒和龍勾甫一指對面道:「那歸鶴亭就在第七座石蜂之上,我們可去那邊先小息一陣,待子時一到,那炫極星一出,此處頓現奇光,遺針可見,那時當可向二位領教一陣了,不知二位對這個地方尚稱滿意否?」

  龍勻甫此時俊目四掃,心中雖不免驚心,但到底他身負奇技,聞言之後,只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此處有此奇景,在此能領教白兄幾手高招,可謂人生一大快事了!」

  金風剪伍天麒,此時只看得心驚膽戰,一時只顧東張西望,竟連白如雲說的話,都沒有聽清,他腦中不由嚇得陣陣發冷,暗道:「我的老天爺,這地方簡直都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如何較量武功啊!」

  白如雲此時見龍勾甫也喜歡這地方,不由似頗心悅,當時冷冷道:「既如此,二位請隨我來!」

  他說完這句話,候地兩臂一分,人已水準地射出十丈以外,足尖只輕輕一點一處石峰之巔,人又再次地騰身而起。

  似如此三個起落,已翩若驚鴻也似的,騰身上了第七座石峰之上。

  龍勻甫此時方要縱身而起,忽聽身側伍天麒咳一聲道:「賢婿且慢,你要挽我一把才好!」

  龍勻甫這才想到,自己這位岳父大人,一身軟硬掌上功夫,雖已到了爐火純青地步,可是像今天這種全系淩氣而行的極上輕功,他卻是差上一籌。

  當時聞言後,微以右手探于伍天麒右腋之下,足下暗一用勁,以「點萍渡水」的輕功,倏起倏落地直向白如雲騰身的那座石峰猛撲了過去。

  這種身手如果是在平地之上施展,倒不覺十分驚人,可是在如此深夜,在這千仞絕峰之上,如此施展出來,可真是驚險萬分,龍勻甫如無一身極上乘輕身功夫,萬不敢如此施展。

  白如雲面向峰下,眼見著龍勻甫,手掖著伍天麒,只幾個起落,已撲向自己立身之處,不由心中感歎不已,他暗叫著自己的名字道:「白如雲呀白如雲,你今夜才算真正找到了值得你動手的物件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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