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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猛聽身後一陣狂笑道:「別哭了,該你的了……」

  這薛銅突然—驚,才知大敵在後,不由往起一躥,雙手後背,竟自把那一對鳳翅流金鐺撤在了手中,翻身雙目如血,狂吼一聲:「好毒的小於!我拜兄與你有何深仇大怨,居然下此毒手,今天有你無我,你乾脆也把我成全到家了吧!」說著話一展手中鳳翅鐺,騰身而上,雙檔同時掄起,直奔向鐵旗客,連肩帶臂,斜劈而下。

  這鐵旗怪客依然老套地口中叫了一聲:「好傢伙!有其兄必有其弟!」他竟然—拂大袖,往薛銅雙鐺杆上撩來。

  要說這金翅雕薛鋼,這雙鳳翅紫金鐺上可真下過苦功夫,此時更是在擠命頭上,已存心和這鐵旗怪客一擠,此時見他這一雙大袖來勢快疾,哪敢讓他沾上,當時把右臂向後猛一帶,身軀也隨著往右一頓,左手鳳翅鐺也是往回一收,用「倒捲簾」式,向這黑衣客右臂下便劈,他這一對鳳翅卻是得過查氏的要訣,那黑衣客向左—矮身,單掌向外,擺了招「單掌伏虎」式,金翅雕的鳳翅鐺刷地劃過。

  這薛銅連番走空,心料恐怕又要步自己拜兄的後塵,不由—咬牙,身子淬往下一矮,雙鐺手中「蔔字擺蓮」在自己胸前雙臂交措,往後……仰頭,雙鐺互擦出當的一聲輕鳴,劃起兩道金蛇也以的閃光,直往對方雙腿上猛斬了過去。

  這黑衣蒙面客,口中疾道了聲:「好!」只見他猛一翻腕,依然運著大袖「鐵鎖橫舟」式,向外一抖,這袖緣一平如刃,直往金翅雕雙腕上橫切而下。

  薛銅此時可真有點是在玩命了,俗謂「一人擠命,萬夫難當」,此時向外一翻身,他已早生了深心,自知要敵這鐵旗怪客是萬萬不能,此時已立心一死,只求能與這鐵旗怪客同歸於盡。

  他這麼一立心,雙鐺一緊,直施得霍霍生風,金光耀目,真有雷霆乍鳴之威,疾風暴雨之勢。

  可是這麼一來,可觸怒起這位秉性奇特的鐵旗怪客,不由怪喝一聲:「你是找死!」正逢薛銅左檔直點黑衣客面門,右檔卻奔黑衣客雲台穴上劈來。

  這鐵旗客冷笑一聲,竟然猝翻雙掌,硬往他這一雙兵刃杆上崩來,眼看這一雙手要是崩上,以黑衣人這種掌力,薛銅鳳翅鐺是非出手不可。

  在這萬分不得已之下,薛銅只好用力一收雙檔,可是這蒙面容的一雙掌是由下往上,薛銅往回收,依然不能下沉,只好隨著整個身子往後一縮。

  這一來,是萬難再走開了,好厲害的鐵旗怪客,就在此時,猛然見他雙臂往下一合,跟著向外一抖,身軀隨著這雙掌外抖之勢,一進步,這雙鐵掌一上一下,完全震在了這金翅雕薛銅的胸腹之上。

  這金翅雕薛銅被震得身軀淬然騰起,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仰面朝天直摔出丈許,撞在山壁之上,當時腦漿進裂,手中鳳翅鐺不由自主上了半天,一隻落下山谷澗底,一隻卻斜插入了松樹之上,猶自搖曳不已。

  這一幕血劇,看得金剪手伍天麒父女,以及一干鏢師,無不猝然動容,他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下手有這麼毒的人!

  尤其是伍氏父女,於驚心動魄之外,更生出一種同仇敵愾之意,雙雙竟然不約而同,往前猛一站,毗目欲裂,這鐵旗怪客卻是冷冷地站在一邊,半天才點點頭道:「老頭子!帶著你的鏢車銀子弟兄快走,我絕不殺你,只是把這位姑娘留下。」

  金剪手伍天麒大吼一聲:「小輩!我與你擠了!」正要撲身而上,卻被女兒伍青萍拉住了,這姑娘連驚帶嚇,臉上已變了色,她親眼見到這蒙面客具有如此身手,自然是不忍再令自己父親上前送死,只急得哭叫了一聲:「爸爸……」竟自猛然抽劍,伍天麒方疑她自己要上前對那黑衣客,卻不知這姑娘,竟然當空挽了一個劍花,往自己玉頸上繞去。

  伍天麒見狀大喝了一聲:「使不得!」方想縱身奪劍,卻聽見「叭!」地響了一聲,跟著嗆啷的一聲脆響,再見女兒手中劍己摔至一邊,卻是被黑衣人彈石將其擊落。

  伍青萍本已決心一死,劍方要繞上頸項,猝覺劍身嗡然一陣大震,竟自脫了手,不由大奇,秀目視處,卻見那黑衣人右手方自放下,才知竟是他所救,不由嬌此了一聲:「無恥小賊!姑娘與你拼了!」當時一扭嬌軀「八步淩波」,颼颼!兩個起落,已至這黑衣怪客的身前,掄掌就戳,這黑衣人見狀,頗吃—驚,向右一閃身,突然叼住了伍青萍一雙玉腕,伍青萍頓覺雙腕穴門上一麻,當時一跤栽地,人事不省,他發出幾聲刺耳的笑聲,一彎腰便要把姑娘抱起來。

  他雙手尚未碰著伍青萍,突聽一聲暴喊:「野小子,我與你擠了!」

  語聲未歇,立有—股絕大的勁風,向鐵旗客背心擊來,鐵旗客冷笑一聲,他並不轉身,右手反而加快,已然抓住了伍青萍的膀子,這時伍天麒雙掌已然到了背後,這一掌,是他生平最憤怒的一掌,也是他生平所用最大力的一掌。

  可是鐵旗客肩頭晃動,人早已飛出了三丈,他轉回了身,用冷峻、低沉的聲音,喝道:「伍天麒,你聽我說!」

  奇怪!那急怒攻心,神志已昏的伍天麒,竟被他這聲可怕的聲音震懾住,他不住地顫抖,怒喝道:「小賊……你快說……你……」

  鐵旗客見伍天麒氣成這樣,他心中卻感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快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於別人的痛苦,發生了極大的興趣!

  更可怕的是,他所欣賞的痛苦,並不是皮肉的痛苦,而是內心的,他深深覺得,刺傷一個人的心,比殺死一千個人還要痛快……

  他冷酷地微笑一下—那笑容是深藏在他面套之後的,可是,在他周圍的每一個人,似乎都能夠感覺到它一樣。

  「伍德頭,你放心,我對姑娘並無加害之意……我只是把她留下來談談,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我一定把她送回……」

  鐵旗客話未說完,伍天麒早已怒喝道:「小於!你把姓伍的看錯了……我伍天麒闖蕩江湖數十年,雖然吃過敗仗,受過驚險,可是我卻沒有受過侮辱……慢說是我女兒,就是我伍家的一草一木,也絕不容任何人妄動……」

  他話未說完,鐵旗客已怪笑道:「你家草木我不要,我只要地!」

  說話之間,他雙手托背,早已把伍青萍高舉過頂了,伍天麒這時急怒攻心,他暴喝一聲:「豎子你敢!」

  隨著這聲暴喊,他已將那把金剪撤在手中,身形晃處,急若雷電般到了鐵旗客身前,「亂剪殘梅」,兩片金光閃閃的大剪片,夾著淩厲的破空之聲,分別向鐵旗客胸前及小腹剪到,聲勢好不驚人!

  好個鐵旗客,他雙手仍然高舉著伍青萍,腳尖微動之際,身子已淩空拔上了六丈,那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在空中甩了一個大圈,圍在了他的脖子上。

  伍天麒一擊不中,他哪裡肯罷手?又是一聲暴喝,「潛龍升天」,身子追上了五文,雙剪揚處「斬草除根」,便往鐵旗客雙足足踩剪去。

  這一招可是險到極點了,鐵旗客身在空中,上昂之勢未泄,手上又托了借大一個人,而伍天麒已然追到,雙剪揚處,八九尺內均為死地,空中不如平地,無處借力,故此一班鏢頭認為,鐵旗客縱有天大的本領,也逃不過這一剪了,就在伍天麒雙剪剪鋒眼看將碰到鐵旗客褲腿時,卻見他猛—弓腿,伍天麒的金剪,差著一寸由他腳底滑過,剪了個空。

  好個鐵旗客,他自然還不止此,就在他提腳之後,金剪到他腳底時,他竟把腳尖向下,「借物傳力」用了五成功力,在伍天麒的金剪上點了一下。

  即見他隨著這一點之力,把身子斜著飛出去十餘丈,恰似天馬行空,身法美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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