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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獨目老嫗含笑道:「老身今天心情很好,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山主一指宋曉峰道:「這孩子生性伶俐,善伺人意,聖母最好把他留在身旁以供使喚,如把他當作花童未免太可惜了一點。」

  宋曉峰見他反替自己說起好話來,真是丈八金剛,摸不著頭了,不知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獨目老嫗轉頭望了宋曉峰一眼,點頭道:「你話說得有理,老身可以考慮一下。」

  山主接著又指著萬正剛道:「這位神鉤萬正剛,是一位很有血性的漢子,江湖上名聲不小,武功也自不弱,倒是可以替聖母擔任任花童的領班。」

  話聲頓了一頓,不待獨目老嫗接口,接著又道:「這樣一來,聖母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可以專心從事研究工作,發揚光大老主人的絕學了。」

  獨目老嫗聽得心中大樂,哈哈大笑道:「你真替老身設想得周到,也不虧先父對你一番愛護。」

  山主聽她指起她的父親,眼中乏出一層淚光,不勝其追思感懷道:「老恩主對慕陶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天人永隔慕陶捨身難報,想起來好不叫慕陶心裡難過。」

  山主一遍話,唱做俱佳宋曉峰熟知他為人的人,都聽得目泛異彩,暗自點頭忖道:「此人百惡一善,尚知故主之情倒還有一點良心。」

  宋曉峰正感歎間,只聽獨目老嫗也歎了一口氣道:「你為人確是很好,老身過去有時見事不明,少不得對你有些誤會,從今以後,老身要好好補賞你了。」

  山主面露喜色,口中更是謙卑的道:「聖母對慕陶天恩浩蕩,不下於老恩主,過去都慕陶俗務太多,不克常聆訓誨,有失疏遠之故,聖母這樣說來,慕陶更是愧欠難安,以後一定儘量脫擺俗務,多留聖母左右,以領教益。」

  兩人越說越是開懷,說到最後,獨目老嫗已是滿面春風,褪去了嚴厲的外貌,成了一個和藹的老太太了。

  其實,這獨目老嫗孤僻怪誕之性,是有之,但她的本性卻不是天生的暴虐酷殘之人,她之所以在別人眼中的可怕,一半可說是家庭環境的習性使然,另一半即是山主郭慕陶,陰謀詭計使然,他不願使她接近大眾,故意把她奉成連十二花童帶小珠兒十三位屬下的聖母,縱然她自大自狂,儘量向殘酷方面發洩。

  獨目老嫗心中高興,也忘了答應宋曉峰的話了,反覺得有宋曉峰與萬正剛在座,談起話來,諸多不便,轉頭叫過小珠兒,吩咐道:「小珠兒,你先領他們到工房休息去……」

  一語未了,宋曉峰卻不願就此離開,忙站起身來,截口道:「老前輩,您忘記答應了晚輩的條件吧?」

  獨目老嫗「哦!」了一聲,沉吟了一下,道:「老身不準備把你當花童了,以後你與慕陶見面的日子有的是,我看你們的事,以後再說吧!」

  宋曉峰道:「老前輩如何安置晚輩,那是老前輩的恩寵,但晚輩不願放棄所要的二個時辰,尚請老前輩守諾。」

  獨目老嫗目光一寒,看是要發脾氣了,山主郭慕陶笑口問道:「宋少俠有什麼事?」

  他這樣問法,可以說是問獨目老嫗,也可以說是問宋曉峰,宋曉峰搶住話頭道:「尊駕所加於在下身上之大恩大德,在下梗梗在懷,無時或釋,因此欲憑一身所學,向尊駕討回一點公道,尊駕可敢挺身應戰?」

  山主郭慕陶先不答理宋曉峰,表示尊敬的笑向獨目老嫗道:「聖母,慕陶看就讓他了了心願吧!將來他也好死心踏地替聖母做事。」

  獨目老嫗寒芒一收,點頭道:「好吧,不過老身要說句話,以後你們可不要再存芥蒂了。」

  宋曉峰不願作此承諾,他更看穿了山主郭慕陶,一定會討好搶答,故意慢得一慢,果然山主郭慕陶已接口道:「慕陶那會和他小孩子一般見識,聖母請放心。」

  獨目老嫗探手懷中,取出一粒藥丸,彈指飛向宋曉峰道:「你先把這粒丸藥吃了,先解去體內之毒,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如果再落敗了,就怨不得人了,以後你可要替老身好好的做事。」

  宋曉峰想反正已經中了毒,他是已經豁開了,無所考慮,也無所選擇,張口接住那粒藥丸,吞入腹中,當即運起神功,催動藥力,消解山主所下的奇毒。

  對症之藥,果然開效如神,片刻之間,宋曉峰便已覺得,神清氣朗,心鬱盡去,探手取出紫彩玉簫,舉步出了茅屋,在茅屋前那片小空地上站定。

  山主哈哈一笑,就空著雙手,走到宋曉峰對面站定。

  這時,夜幕已沉,時進初更,新月未現,天上卻有不少星光,從叢雲之中透射出來,以他們的功力,有這星光,已可視同白晝,無需火炬照明的。

  宋曉峰劍眉微微一軒,望著山主的空手道:「動手之下,在下盡其所能,全力以趕,尊駕用什麼兵器,最好取出來,莫怪在下投機取巧。」

  山主郭慕陶一拍雙掌笑道:「老夫知道你很強,但藝有專精,老夫這雙掌,自信還接得住你那把玉簫,你放心出手,憑你這點年紀,也沒有說你仗著兵器占了便宜。」

  宋曉峰人到窮途,他是狠下心腸,準備與山主並骨偕亡,先除去這個惡魔,自己就是一死,也死有重於泰山了。

  這不是平常比武較技,內涵嚴肅而偉大,也用不著只求表面了,宋曉峰神態一肅道:「這裡看來尊駕也不會先行出手了,在下就有僭了。」縱身一躍,直欺而上,右手紫彩玉簫一揮,當胸點到。

  宋曉峰這一簫,力到猛銳,簫勢未到,簫勁已山主胸前。

  山主郭慕陶不閃不避,右手突然一翻,反向宋曉峰腕脈之上扣去。

  應變反了,易守為攻,快速如電光一閃,無怪此人口氣狂妄,果是身負絕技,單看這一招應變手法,已知不凡。

  宋曉峰手臂微微一縮一收,避開了山主郭慕陶反手擒拿之勢,在微一縮手同時,左手五指一屈,立時彈出一股指風,直向山主郭慕陶來腕彈去。

  山主郭慕陶心頭一震,暗道:「此人武功果然過人。」一收丹田之氣,身子倏然向後退了半步。

  接著,兩條身形再合,連續一陣簫來掌往,指彈腳飛之間,各盡詭奇的攻守變化,彼此心中都有了數,誰也不敢稍有輕敵之心了。

  雙方動手之下,一口氣就是四五十招,快得像一輪風,只見他們兩條人影,各搶先機,互爭勝負,一陣狂風暴雨猛攻急打之後,彼此之間,竟是半斤八兩,難分勝負。

  這時兩人心中都明白,今宵之戰,要想克敵致果,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鹿死誰手,誰也難以預料。

  尤其,山主郭慕陶內心之中,有著說不出的後悔,不該一時托大,沒有取用兵器,要有兵器在手,他就自信有七成左右勝算,可是如今空著雙手,成了五比五。

  兩人的搏鬥愈來愈是激烈,招術上的變化,也愈來愈快,兩條人影,在那片小空地之內交錯旋走,疾轉如輪,看得人眼花僚亂,目不暇接。

  激鬥中,忽聽一聲冷哼,暴喝,那交錯的人影,突然一分而開。

  只見他們兩相對而立,相距約五步左右,各自微閉雙目而立,彼此之間的呼吸,都極其急促,兩人的臉色,也都一片蒼白。

  此等情景,一望即知,他們雙方都受了傷。

  獨目老嫗獨目閃閃,皺了一下眉頭,忽然雙手齊出,左右分彈,縷縷指風,分向宋曉峰與山主郭慕陶兩人點去。

  這時,宋曉峰與山主郭慕陶正在以真力神功在壓制自己的傷勢,尤其宋曉峰心中正在計算如何再作孤注一擲,獨目老嫗出手奇快,指力奇強,兩人這時都已無能避讓,指力到處,他們兩人身子一陣搖幌,真力一散,再也收提不住,各自開口吐一口鮮血,緩緩坐在地上。

  獨目老嫗接著向小珠一揮手道:「你帶萬正剛送宋曉峰到工房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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