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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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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丫頭道:「你公子不是正在和員外談話麼,因為有員外陪著你,所以我們兩都出去替你準備吃的東西去了。」 宋曉峰點了一點頭,指著一個綠衣服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穿綠衣服的丫頭,笑哈哈的道:「我叫秋兒,她……」她本想把另外一個丫頭的名字一併說出來。 另外一個丫頭搶著說道:「我叫霞兒!今年十六歲,其實我只比她小了三天,她就處處要搶在前頭。」 這是一對沒遮攔,好勝好強的小丫頭,宋曉峰哈哈一道:「不要爭,我一個一個分別著問,你們分別著答好了,剛才我先問了秋兒,霞兒,現在我問你好了。」 霞兒高興了,笑道:「公子,你要問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宋曉峰這裡是什麼地方? 霞兒道:「大園子!」 宋曉峰一笑道:「我是問這裡在什麼府?什麼縣?」 霞兒一愣道:「這個我可不知道,這園子大極了,我來了之後,就沒出過園子。」 宋曉峰問秋兒道:「你知不知道?」 秋兒也是搖頭道:「這要問管外面事情的大哥們才會知道,我們女孩子誰都弄不清楚。」 宋曉峰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們員外姓什麼?做什麼事情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秋兒點頭一笑道:「這個自然知道,我們員外姓張,我們都稱他太公,他各府各地都有大生意,有錢得很。」 宋曉峰笑了一笑,不再問山主的事,因為再問下去,他們也不知道山主的真正面目,轉目望著霞兒,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樣到你們這裡來的?」 霞兒道:「聽員外說,您生了一種怪病,病倒在路上,是他救了你,把你帶回來了。」 宋曉峰一望秋兒,秋兒接口道:「公子,你這病怪得很,離不得這院子,一離開這院子就會昏倒,如果耽擱半個時辰以上,就沒有救了。」 宋曉峰笑道:「剛才你們是怎樣把我救過來的?」 霞兒笑道:「我灌了您三大碗一開水,你就醒來了。」 宋曉峰一怔道:「沒有用藥?」 秋兒接道:「這種方法,是員外吩咐的,不過以後你最好不要輕易離開這院子,經過三次以後,聽說要把你泡在水裡,才能醒回來。」 宋曉峰心中有說不出的迷惑和驚訝,山主既沒有縛住他的手腳,也沒有制住他的穴道,事實告訴他,他卻不能離開這院子,宋曉峰夠聰明銳敏的了,除了苦笑以外,實在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而一時也無話可問了。 三人面對沉思的沉默了片刻,秋兒寬慰的說道:「公子,你放心,我們員外為人,最是有始有終,你的病雖怪,他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把怪病醫好的。」 霞兒輕輕細語的道:「公子,你今天想吃些什麼東西,婢子替你去弄。」 宋曉峰心裡煩得很,只想靜靜的想一想,正好結束這次談話,當下點頭道:「我真的有點餓了,弄點吃的正好,有稀飯沒有?」 秋兒道:「稀飯,乾飯,點心,樣樣都有。」 宋曉峰道:「還是先來點稀飯吧!」 用過稀飯,飭退秋兒兩婢,宋曉峰獨自忖想了一陣,心裡越想越亂,結果想了半天,依然一無所得,他只有長歎一聲,打住了胡思亂想。 百無聊賴之下,不由信用翻起了案頭上的那些書籍,他看了看那書名,先就笑了起來,「唯我論」,事實只知自己,那還會是什麼好東西。 宋曉峰說不出的輕鄙,但同時又止不住好奇之心,翻閱了下去真是滿紙荒唐,不啻聚天下千古大奸大詐於一堂。 細閱之下,更不由得宋曉峰驚心怵目,在某一方面來說,他確有非常獨到的分析和論證,使他不禁擲書三歎,為蒼生興悲。 第二天,山主又來了,他也不問宋曉峰昨日昏倒的事,幾句寒暄之後,話題一轉,問道:「老夫所作的那幾本書,你都看過了沒有?」 宋曉峰看了他那書之後,更是心鄙其人,冷冷的道:「大著拜讀過了,果然言如其人,不敢領教得很。」 山主神色不動,令人無法能知他這時心中的感覺,語聲也非常和緩的,含著笑容道:「老夫的書寫得不好?」 宋曉峰輕「哼!」了一聲,道:「好得很!好得很!」這幾聲好,當然不是讚美,事實上,正是好的反面。 山主也當然聽得懂宋曉峰的意思,不過他故作不懂的道:「好在那裡,你說來老夫聽聽!」 宋曉峰沉著面色道:「好在不用別人替你掘墳墓,你自 己已開始掘墳墓了。」 山主笑了一笑,道:「此話怎講?」 宋曉峰道:「對照大作所言,人人唯我,你將來成就越大,謀你的人也就會越多,這不等於自掘墳墓麼?」 山主哈哈大笑道:「錯了!錯了!你完全誤會老夫一番心意了。」 宋曉峰冷笑連連的道:「這樣說來,你是另有高論,在下不妨聽你的自吹自唱。」 山主面容一肅道:「你以老夫人性之學,是導人為惡的工具麼,你如有這種想法,那你就完全錯到底了……」嘿!嘿!你能不能這樣想,如果用老夫之學以破奸行善,使好究之徒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鬼蜮伎倆,無以施展,這不是件大大的功德,大大的善行! 宋曉峰沒想到他會這樣反過來說,而且竟說得理直氣壯,不容駁斥,不由一愣,無言以對。 山主大是得意自己的辨論法,三言二語說得宋曉峰啞口無言,嘿!嘿!乾笑了一聲,又道:「本身是惡人,才會認為老夫的方法是害人的利器,一個人如果本質善良,又怎會想到用老夫的方法去害人。」 這倒好,誰批評他的觀念有問題,誰就是存心不良的惡人,宋曉峰的嘴巴,更被堵住無話可說的了。 宋曉峰口中雖是想不出適當的話駁斥他,心中卻更是厭惡他,因為以他近年來的所見所聞,山主是個什麼人,他能不清楚麼,他根本是一個說是一回事,行又是一回事的大謊言家,現在說的再有道理,也只是騙騙人而已。 宋曉峰腦中念動如飛,當下決定了自己的應對態度,不再表露自己真正心意,裝出一副恍然而悟的神態,「啊」了一聲,道:「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在下現在是豁然而通,山主之論,只是解剖透視,就是論事,善與惡何關於山主之學,故用之為善,則為善人,更之為惡,與山主之學無關也。」 山主心中大樂,哈哈大笑道:「聞一知十,孺子可教也。」 宋曉峰訕訕一笑道:「多承過獎。」 山主心中高興,笑盈盈的道:「現在,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下午你再仔細讀一讀,明天我們再作進一步的研究。」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一轉,道:「老夫把你由武昌接來此地,你可知老夫的心意麼?」 宋曉峰望著他,搖頭淡淡的笑了一笑。 山主點頭微笑道:「此事老夫如果不說,你自然無法知道。……」 他說到此地,似覺把話題扯開了,話聲一頓,接道:「你混到老夫手下的來意,老夫完全知道,你相不相信?」 宋曉峰仍的帶笑的望著他,未答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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